夏日香气

（三）

小鸥用粉底遮了遮眼底的青黑，揽镜自照，镜子里的女孩眉目清秀，朱唇一点，光彩照人。化妆品果然是个好东西！

换上蓝白相间的竖条纹及膝长裙，仍旧穿着昨天的白球鞋，拿上包，锁好门，往面包坊走去。

面包坊离出租屋并不远。走过这条三百米左右的狭窄小巷，巷口尽头是一条四车道的马路，右转，往前走两百米，就会出现一座人行天桥，过天桥往右走过三家店面，就到装潢精致的37度面包坊。

37度面包坊的名字是老板娘自己取的。她说，37度是人的正常体温，希望每个顾客进店能感受到正常体温时的舒适。日光从临街的透明玻璃橱窗涌进，店面非常明亮。淡黄色的内室主色调，散发着温暖、透明、快乐和希望的气息。

店里三个正式员工，小鸥、晴子负责后厨，另外一个女孩子云朵负责导购和处理网络订单，都是十七八岁青春粉嫩的小姑娘。而老板娘自己——这个年近半百的离异女人，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端坐在收银台，对着员工和顾客点头微笑，俨然面包坊的吉祥物。

图片由班委大人宝丹提供

这天，小鸥还没走到店里就听到老板娘在发飙，推门一看，老板娘双眼喷着火，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对着手机大声咆哮：“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学费不交，成天缩网吧打游戏！不想读书就到我店里来做事，日子哪有那么好混的！”

说完，老板娘把手机往收银台重重一抛，大喊一声：“气死老娘了！”

云朵端来一杯水，劝道，“别气了，小孩子不听话，慢慢教！”

“啥？小孩子？快大四了！奶奶的！昨晚学工办老师给我打电话，让我把这个学期的学费交了。我可是一开学就打到他银行帐上了，结果这个不成器的居然大半个学期都没去交，指定是成天泡网吧打游戏去了。亏得我在这里从早坐到晚！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带着他，我为了什么......"老板娘兀自气愤，眼眶都红了。

后厨里，晴子和小鸥对视一眼，互相撇撇小嘴，各干各活。

小鸥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背影，那个成天忙着加班或考试的拼命三郎。人和人果真不一样啊！可他那么拼命又能怎么样？连喜欢的女孩子都追不到。

唉呀，我怎么又想起他啊？不是说好要忘了么？小鸥用力地摇摇头，将手里的锡箔纸揉得哗哗响。

图片由班委大人宝丹提供

那几天，老板娘心情一直不好，大家小心翼翼地干活，话都不敢多说。

周六，小鸥照常去上班，发现老板娘没来，一个穿着灰白格子衬衫的男孩子坐在收银台，埋头玩着手机游戏，一边玩还一边骂：“他妈的你冲上去啊！”

小鸥看也不看，招呼也不打，径直走过，往后厨去了。

朱磊感觉到有人走过，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长发及腰的窈窕身影。高挑身材，裙子及膝，小腿又白又细，还想再看，队友在那边喊，“朱磊你个猪猡干吗去了，被你害死了。”朱磊忙又将注意力放到手机上。

那天，老板娘晚来了两个小时。一到店里就从包里拿出好几页A4纸，然后叫大家开会。

平常大家分工明确，各自干活，有什么事就及时沟通，老板娘很少正儿八经地把员工叫到一起开会。今儿是怎么了？

三个女孩子狐疑着，横向站成一排。老板娘对着收银台吼：“干吗？坐那好看？麻溜地过来，和她们站成一排。”

朱磊意犹未尽，一边端着手机一边走过来。老板娘上前一步，抢了他的手机往口袋一揣，指指小鸥她们：“站过去！”

朱磊东摇西摆地朝小鸥她们走过去，看到小鸥站在边上，就挨着她站住了。小鸥微微朝晴子身边挪挪。朱磊眼风扫了一眼，一声不吭。

老板娘照着A4纸，大声宣读工作纪律，不可迟到，不可早退，工作时间不可玩手机......等等，每犯一条就得负责当天的内务整理，拖地、抹窗、洗厨具、洗厕所，都给包圆了。分工也重新安排了，基本上跑腿、脏活、累活、体力活全分给朱磊了。

读完，老板娘长舒一口气，迈着轻快的步子坐收银台去了。

三个女孩子都是聪明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朱磊每听一条，心里窝着的火就多一分，听到最后，快按捺不住要喊“我不干了”，可是，余光扫到那裙摆，他就喊不出口了。

奶奶的，好歹我也是个少东家，早上招呼都不打！看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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