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梅拉凡茜的第一个故事,
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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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荒原已经变成了一片冻土,没有植物能在这里生长,因此也没有任何动物能在这里生存。天空从早到晚都是灰蒙蒙的蓝黑色,散发着冰冷而幽寂的气息。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一头雪豹发出的怒吼。当然,这片荒原上不会有雪豹这种生物。
不一会儿,那声音便越来越大了。伴随着这声响的是一个迅速靠近的小黑点。
一辆摩托车。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车上的骑士也是一身黑衣,好像和摩托车融为了一体,从寂静而冰冷的荒原上飞驰而去。
她叫做梅拉凡茜,我们就简称她为梅拉吧。
十二分钟以后,这辆摩托车开始减速。因为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市。而接近城市的地方则出现了明显的道路。其中的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旁边立着一个路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写着“甜点城”。
骑士缓缓接近这块路牌。她发现“甜点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被人用彩色的颜料划掉了。梅拉停下车子,轻轻抚过那些颜料。风化的颜料崩裂开来,露出下面的小字,“科学城”。梅拉盯着这两个名字看了片刻,就跨上摩托车往城里去了。
甜点城被一圈深灰色的高大围墙围了起来。梅拉觉得至少有十米高。
脚下的这条路直通向城墙,但是直到摩托车的前轮顶在了城墙上梅拉也没有发现任何城门的痕迹。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她停下车,对着城墙看了一会儿,伸手敲了敲。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城墙发出了清脆的“当当”声。
过了几秒,巨大的城墙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三四人宽的缝隙,里面挤出来一个黄色上衣粉色裤子的胖子来。梅拉往后退了几步,才看到这个胖子还戴了顶紫色的帽子。
胖子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梅拉吓了一跳。他的五官在宽阔的脸上可怜地挤在一起,一对淡淡的眉毛向下耷拉着,看起来十分的喜感。最让梅拉惊讶的是他的下巴,准确地说是下巴上的赘肉,像是充了气的鱼鳔或是压扁的河豚一般鼓胀着。
胖子看到梅拉也吓了一跳。虽然梅拉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胖子就好像21世纪的地球人看到了外星人一样看着梅拉。
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最后,胖子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开口说到
“你是什么人?”
梅拉并没有摘下头盔,因此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粗糙,“我是一个旅行者,想在你们的城市里购买一些补给”看到胖子淡淡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她补充到“不会太久的”
胖子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搓了搓手,挤出一丝笑脸,“这个……我们……我……”忽然他停下了,好像在听什么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重新露出笑脸来。“好的,既然是这样,那我代表甜点城欢迎您的到来。”说完,他努力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开了门口。
梅拉跟在胖子的后面进入了黑漆漆的门洞。这时候,她看到胖子的背后凸起一个人头大小的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按了几下手里的小东西,城门又缓缓合上了。
经过漫长的安全检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梅拉的胖子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热情地笑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城里即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甜点节了,大家都希望能平平安安的……”梅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看到梅拉这么好说话,胖子更加放松了。他的嘴咧得更大了,露出鲜红的牙龈和宽阔的牙齿来。他伸出右手,“欢迎来到甜点城,您可以叫我阿里里。市长大人说这几天就由我来陪同您,您有什么需要或者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梅拉犹豫了片刻,摘下手套和头盔和他握了握手,“梅拉”。
阿里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随后他带着梅拉前往市政厅。
一路上,梅拉见到了许多前所未见的奇异风景。阿里里一边走一边向她解释着沿途看到的事物。
比如这里的街道是用各种糖果色的石头铺成的,建筑都做成了各种甜点的模样。墙壁也是各种清新鲜艳的颜色,上面还有食物的涂鸦。
天空中飞过一艘艘小型飞艇,看起来杂乱却又暗含着某种秩序。梅拉仔细凝视天空时,还会发现云朵之间时不时露出一些建筑的轮廓。
阿里里说甜点城其实分成了三个部分。
地面上的这部分是面积最大的,也是人最多的区域,叫做主食区,大部分普通人都住在这里,这里还是种植各种作物的农业区。空中的部分叫做主菜区,大型的工商业和高档住宅区都分布在这里。而在高空之中,还有一个甜点区,市长大人和高级的官员们,以及一小部分亲属们就住在那里。为了避免遮挡阳光,甜点区平时会隐藏在云朵里,随着相应的轨道缓缓转动着。
阿里里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松饼塞进嘴里。因为含着东西,他说话有点不太清楚。“马上要到第三十一届甜点节啦!到时候大家会带着自己做的最得意的食物出来分享。三天的假期里,不知道要吃到多少美味啊!”
不多时,就有飞行器来载他们。因为一年一度的甜点节即将到来,街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奇怪的是,梅拉见到的所有的市民,从小孩到老妪,没有一个苗条的——甚至没有一个人算得上“微胖”,个个都大腹便便的样子。每个人都穿着颜色鲜亮的有很多衣兜衣服,在街市上缓慢地走着。而主菜区的人们体型更加庞大,几乎无法行走,只能坐在一个个单人飞行器上。而且她还注意到,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小包,像是长在背上一样,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不管在做什么,所有人都不时从衣兜里掏出些什么东西塞到嘴里嚼着。
匆匆经过主菜区,一行人进入了甜点区。这里其实只有数十个大型的建筑,其中最庞大的一个就是行政中心了。甜点区看起来人很少,只有在进入行政中心以后,梅拉才见到了几个工作人员。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比主菜区的胖子们又胖了好几圈,像是一个个扁圆的肉球。
经过了层层关卡,梅拉终于见到了市长。比见到那些大胖子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位市长先生竟然非常消瘦。他一头棕发,个子不高,脸色像营养不良似的发黄。他带着一副眼镜,眼镜后面的视线警惕地打量着梅拉。虽然办公桌挡住了市长的下半身,但明显能看出市长穿着一套考究的套装。并且他的背后没有那个小包。
市长先生温和地谢过了阿里里,然后请他离开。阿里里刚关上房门,市长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低沉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梅拉不太明白哪里冒犯了市长,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缓缓说道:“我叫梅拉,是一个旅行者,恰好经过甜点城。因为携带的食物和水快吃完了,所以想来补给一些。”她见市长无动于衷,补充说,“我会用一些东西来交换”。市长先生脸色缓和了一点,他凝视着她的脸,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点头道:“可以。我可以免费提供你需要的物资,但请你尽快离开甜点城。”
从市政大厅出来,阿里里要带梅拉去她的住处。路上,梅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背着个包呢?”阿里里笑了笑,“那不是包啦!那是我们的‘附胃’袋”。“附胃袋?那是什么?”“附胃嘛,就是附属的胃;附胃袋,就是用来装附胃的袋子嘛。”
梅拉吓了一跳:“为……为什么会有个附属的胃?”阿里里丝毫不觉得奇怪,大大咧咧地说道:“当然是为了吃更多的美食呀!甜点研究院每个月都有新的产品,一个胃哪里够用啊!”说着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凑近梅拉,“你要不要也装一个呀?”梅拉已经彻底呆住了。她迟疑着问道:“还能……装一个胃?”阿里里见她似乎有兴趣,此刻也来了精神。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肉松饼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下了肚。他抹了抹嘴,悄声说:“本来呢,这种好东西我们甜点城的居民天生就有,别人想要还没处找呢。但是我有个朋友在研究所工作,他们已经在研发人工组装的附胃了。到时候每个人都能有好多个附胃,就能吃更多的美食了!你要是真想要,等甜点节过去了,我帮你引见引荐。”
梅拉脑补了一下背后挂满了小袋子的场面,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连声拒绝。阿里里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那刚才的话你都当作没有听到吧。”
阿里里送她到了住地,告诉她明天会带她去领取补给,随后就准备离开。“那么,尊敬的客人,你需要的东西我会帮你准备好的,请你好好休息吧。时间不早啦,我要去接我的小宝贝们回家啦。”
梅拉躺在床上,仔细地回想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这座城市里没有正常的商业系统,集市上出售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食物。这里也没有正常的产业体系,只有生存原材料的养殖种植工厂、批量生产食物的加工工厂和研究新美食的研究院。整个城市,所有的市民,都只为了吃而活着!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城市,梅拉觉得非常的不对,但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翌日,阿里里早早地来到了梅拉的住处。梅拉已经在窗前站了许久,她看着街上的人们兴高采烈地准备着甜点节,看到小孩子们互相交换着零食,一边玩耍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甜点送进嘴里。梅拉忽然觉得非常荒唐。
她转头看到阿里里一脸幸福地看着街上,她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甜点城的居民们,和外面的人相比,截然不同,甚至是怪异。而他们自己却以此为傲,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梅拉作为一个“外人”,对外置的胃袋,对市民们以吃为生命的意义,甚至对那个诡异的市长,从心底里感觉到不舒服。
阿里里带着梅拉凡茜前往主菜区,那里有整个甜点城最大的商业中心。在路上,梅拉跟阿里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梅拉试探地说道:“看起来你们的生活很幸福”。阿里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当然啦,我们甜点城每个人都活得很开心。”“哦?甜点城里难道没有贫困、没有犯罪吗?”阿里里一边嚼着肉松饼一边说道:“在甜点城里,如果有人生活出现了困难,城主会把他们送到‘幸福院’去,那里吃穿住行都是城主府负责的呢。至于犯罪嘛,我们的附胃袋里其实是有定位和监控功能的,如果有人犯了罪,管理部门会关闭附胃袋功能,同时根据定位去抓捕的。被捕之后,将会根据罪行大小决定关闭附胃袋的时长,甚至卸载附胃袋。你想啊,关闭了附胃袋之后,面对美食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啊。所以,甜点城的犯罪率非常非常低。”
梅拉想了想,又问道:“这样的话,应该会有人没有附胃袋吧?可是我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此时,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阿里里一边操作着控制台一边随口说道:“我们还有监狱啊,你看,就在那边的甜点工厂旁边。”随着阿里里的指示,梅拉看向远方,那里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工厂,有许多货车正在进进出出。在它的旁边,有一个仅仅两层的小楼,门口挂着“甜点城关押中心”的牌子。这也太小了吧?!梅拉暗叹道。
就在他们将要进入商场的时候,梅拉又向那边瞥了眼,她惊讶地发现,那栋小楼旁边还有一栋同样的建筑,竟然是“甜点幸福院”!而两座建筑除了门口的招牌以外,简直一模一样!
梅拉来不及细看就被阿里里拉进了商场。这里的商场并不宽敞,反倒有点像集市一样热闹。街上摆满了各种摊位,都是些小吃之类的。梅拉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阿里里。阿里里轻笑两声,说道:“这里是市民们平时闲逛的地方,我们要去的在楼上。”
二楼算是比较正常的商业区域了,各种日常用品一应俱全。梅拉抛下了阿里里,径自挑选自己需要的物资,阿里里跟在后面,一边付钱一边抽空买点东西吃。梅拉挑了一路,阿里里也就吃了一路。
没多久,梅拉就结束了她的采购,阿里里一边抹着嘴一边含混地嘟囔着:“就完啦?我还…嗯……我还没吃够呢……要不你再逛一会儿?”梅拉一言不发,就静静地看着他。阿里里见梅拉不为所动,只好放弃了自己的美食计划。
出了商场大门,两个人都送了口气。梅拉急切地想要离开这个畸形的城市,她害怕自己会被改造成和他们一样的“生物”。而阿里里则是为自己的任务即将结束,可以开始享受甜点节而由衷地感到愉悦。
梅拉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飞行器,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梅拉牢牢地困在了地上。阿里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梅拉,手里的肉松饼都掉在了地上。他正要上前查看,一只粗壮的手臂从旁伸出来挡住了他。手臂的主人是一个大檐帽的男人,他整张脸都藏在一副金属面罩后面。大檐帽看也不看阿里里一眼,冰冷地说道:“根据情报,这个人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市长大人下令逮捕她。”阿里里还没缓过神来,他吃吃地问:“她……那……我……”。大檐帽像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对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说道:“甜点节将至,有敌对势力可能趁机侵害甜点城,希望广大市民提高警惕,做好防范。”说完,大檐帽大手一挥,给梅拉注射了昏迷药剂后带走了她。
阿里里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轻叹一声离开了。
梅拉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她被关进了一间狭小的牢房。房间里只有一个铁质座便器和一张铁床,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她没有叫喊,而是缓缓踱到拇指粗的栅栏门前,观察着外面。
外面灯火通明,照得所有犯人都无所遁形。大腹便便的警卫们只是坐在椅子上吃着东西,丝毫不理会犯人们在做什么。梅拉暗自盘算着是否有越狱的机会,直到她看到对面犯人的惨状。对面的犯人似乎也是刚刚进来,他大声地呼喊,没有任何人理会他。随后,整个房间被通上了电,电流经过他的身体,使他开始跳起霹雳舞来。电流很快就结束了,痛苦使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他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再次被电。
梅拉沉默片刻,放弃了越狱的想法。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当梅拉再次醒来的时候,监狱里警铃大作。警卫们乱作一团,仔细瞧去,却是这些个胖子手忙脚乱地正在把摆满了桌子的零食塞进口袋里,为此还发生了许多争抢。犯人们伸长了眼珠盯着门口的方向,不是渴望自由,而是期盼着能够到警卫们散落的食物。
警卫们慌慌张张地挤出了大门,监狱里就此安静下来。
梅拉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隐约听到了远处的吵闹。现在她只希望是那些“敌人”真的入侵了,这样才有出去的机会。
不多时,机会果然来了。
梅拉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突然一声爆炸的巨响从门口传来,回声在密闭的监狱里反复折射,让梅拉怀疑自己的耳朵已经失去了作用。
烟尘散去后,门口冲进来了许多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提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开始解救囚犯们。说是全副武装,其实也不过是穿得像那么回事,待他们走近仔细一瞧,不过是多穿了几层衣服、光着的手臂上涂了许多油彩罢了。真正让梅拉心头一动的,是这些人都没有附胃袋!他们是“正常人”!
被解放之后,梅拉找到这些士兵的首领,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看起来比梅拉还小一点。她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就像个考试得了满分等着夸奖的小学生。她笑吟吟地听梅拉说完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拉着梅拉走到了一个制高点。
“你看,这座城市马上就被我们占领啦!我们的亲人都被那个邪恶的城主洗脑了,整天就知道吃。现在我们就要解放他们了,我们要开始建设新的生活!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吧。”说完,她自顾自地去指挥士兵们继续推进,不再理睬梅拉。
梅拉是自由的游侠,是独行的浪子,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更不会在这里扎根。她还是打算去找找自己需要的物资和自己的车,随后就出发离开这里。她想起来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一个痴肥的警卫推着自己的摩托车跟在后面,想必自己的东西也都在监狱里。
此刻的监狱已经人去楼空,梅拉轻松地找到了自己的装备,从侧门走了出来。她回头看了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从幸福院的大门出来的。也就是说,监狱和所谓的“幸福院”根本就是一个地方!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幸福院里只有物资装备,就是一个仓库,根本没有生活设施,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想起阿里里说过“如果有人生活出现了困难,城主会把他们送到‘幸福院’”,那么即便没有亲眼见到,这些人最后的下场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梅拉立刻跨上机车往城外驶去。“叛军”们正在肃清整座城市,没有首领的命令,对这个异乡人的举动也视而不见。
越靠近城门,梅拉也就越紧张。这一路上,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叛军”们,自称“解救军”,却干的是土匪的勾当。他们把平民们的食物掠夺一空,大快朵颐,再把平民们赶去干活,最后甚至把附胃袋抢过来装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梅拉明白,再不离开,自己又将陷入另一个甜点城。
眼看着城门已经触手可及,梅拉却被拦住了。城门紧紧地闭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正站在城头,手里端着一个碗,时不时地灌上一口。她笑吟吟地盯着城下的梅拉。“你已经看到了,所以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说着她一扬手,从城墙上扯下一块布,露出一个被吊起来的胖子。胖子穿着黄色的上衣和粉色的裤子,还带着顶紫色的帽子,身上满是鲜血。是阿里里,他的附胃袋早已不见踪影。
旁边两个持刀的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阿里里,时不时还用刀在他身上抹一把,鲜血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汇成了一滩。
梅拉沉默良久,沉声说道:“我只是个旅行者,下一站去哪还不得而知,这里发生的事情只留在这里,让我出去。”
麻花辫一仰脖喝干了自己的碗,她把碗递给旁边的士兵,向城楼下走来,脸上依然是笑吟吟的神色,嘴角泛着一丝奇异的红色。
就在麻花辫快要下到地面的时候,阿里里从嘴里吐出一个半指长的小玩意儿,落在梅拉的脚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梅拉顺手捡了起来。这是城门控制器,她见阿里里用过。
于是麻花辫紧盯着梅拉,梅拉却看向阿里里,而阿里里脸上满是血水,已经睁不开眼了。麻花辫的视线在阿里里和梅拉之间逡巡几次,最终落在了梅拉脸上。“把那个东西交出来”“凭什么”“交出来我可以饶他一命”。梅拉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就把那个控制器扔了出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控制器滑向高空,梅拉早已发动了机车冲向了城门。“块拦住她!”麻花辫终于气急败坏,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在捡起控制器的时候,梅拉已经按下了按键,现在城门早已悄然打开了一条三四个人宽的缝隙,城里的胖子进出或许有些不便,对于梅拉而言却已绰绰有余。士兵们都在城墙上,可以关门的控制器还在空中,麻花辫只有两条腿,梅拉有惊无险地冲出了城外。
驶出近三百米后,梅拉回头眺望。通过头盔的视觉增强,她清楚地看到,麻花辫也在眺望着她。
一名士兵从阿里里身下接了半碗血递给麻花辫,麻花辫一饮而尽,然后把碗狠狠地摔向梅拉。
梅拉再也没有回头,直直地驶向远方。车轮卷起的尘土飞散在空中,半晌,落在了一张血肉模糊的嘴边。他舔了舔,竟有些甜。
《附胃袋相关操作守则》:
……
第二十七条:安装及摘除附胃袋须在有相关资质的专业机构进行,任何个人及机构不得无证操作,违者将被处以相应行政及刑事处罚;
第二十八条:安装或摘除附胃袋后不得立即进行饮食,须保证三天以上观察期及七天以上适应期;观察期内应通过生命维持装置保证被操作人生命安全,适应期内饮食应以流质食品为主。违者将被处以相应行政及刑事处罚,相关责任人需承担一定连带责任;
……
《甜点城26年年度报告》
……
五、根据临床观察,安装或摘除附胃袋后不使用专业设备维持生命以度过观察期,可能会导致被操作人死亡。已知违规操作1,031例,死亡1,011例;故市政府应及早草拟法案,规范操作流程,禁止无专业设备的个人或机构进行相关操作;
……
九、因气候及水质变化,城内牲畜大量死亡。据估计,至甜点城28年,城内牲畜及肉制品产业将消失。市政府及相关企业应及早采取应对措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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