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可亲

灯火可亲

焦小桥

那几天，暴雪携带的大风一起袭来。被隔离的花大夫房间里的电视没有信号，手机里的流量也快用光了。

他录了一段独自呆在房间里，四周鸦雀无声的视频。孤伶伶的一个人，十几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真挺难熬的。

“纱窗日落渐黄昏 ，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特喜欢这首表达孤独寂寞的古诗。

现代人有着通畅的通信设备，都寂寞难耐。古代人将会是多么落寞惆怅呀！

花大夫问：“隔壁那家这几天怎样？”“哈哈哈，这几天挺太平的呀！”我告诉他。

隔壁的小两口是后买房入住的，男的是个开车的，女的曾开按摩店，他们有个儿子。

他们夫妻似乎都很忙，每天都差不多在半夜后回来，家里基本不开火。

隔几个月男方的父母，来给他们家清理一下卫生，他们家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和垃圾。

经常在夜半三更，他们就莫名其妙地对骂，然后就摔东西，甚至扭打成一团，搞得邻居们都睡不好觉。

这些年，他们大多的时间是分开的。男的去外地打工回来后，女的也出去打工，反正是回来一个走一个，若即若离的冷战状态。

他们的儿子去年中考，成绩太差，他们把他送到市里的一个职业学校，那些年他们雇了许多家教，那孩子根本没兴趣学习，总偷偷跑出去玩。

他们之间的矛盾好像是，女的嫌男的喝酒打麻将，男的怀疑女的在外面有人。

晚上先到家的那个就指责后到家的那个，总是互相谩骂攻击，没有安宁的时候。

今年春节他们在男方的父母家过年，大年初二回来，就因小事开始争吵不休。然后扔到楼道走廊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处都封城，他们都走不了，镇内没有外卖，他们头几天应该是在超市买些即食的食品，第二天丢在过道里的是面包火腿肠方便面罐头……的袋子或罐子。

垃圾袋子每次都不系好，随意丢在门口，第二天再去扔，害得我每天都要进行消毒，但不好意思去指责他们。

大年初五他家打开门，出来一股菜烧焦的糊味，男的骂骂咧咧地把锅扔出来。

“要你这老娘们有什么用，好容易做顿饭，还Tmz煳了。”女的也不示弱：“要你这老爷们干什么？你做试试？”

初七他们应该是尝试着包饺子，有剁馅的声音，叮叮当当了半天。

我听到了他们儿子边说边笑：“都弄些什么呀！像一堆大耗子。”

然后他们三个都笑个不停，应该是包的饺子个头大，形状很难看。

接下来几天，他家飘出来米香蔬菜鱼肉的香味儿，家里的暖气太热，他们每天都大开着门。

他家男的每天上午都下楼去买菜，脚步特重，回来时搬回大量的食材。然后就听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吃饭时男的喝酒，大声讲话，女的也大声讲话，那个儿子吃完饭后，就开始乱哼哼一些流行歌曲。

差不多二十多天，再没听他们吵架动粗，这是十多年来，他们全家呆在一起最长的时间。

我不是故意听墙根，单独在家隔离，看书写文摆弄花花草草，白天不打电视。

我的耳朵特灵，学外语时还专门练过，家里静悄悄的，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到。

他们家每天发生的事儿，都向花花汇报，这些天我们煲电话粥，什么嗑都唠，不在一起都孤单寂寞的时候，感觉说什么都挺好。

记得有篇文章的题目是谁是保姆，写的是一对夫妻日出晚归，在外为生活打拼，他们买了高档的宅子，每天保姆呆在家里享受着，眺望邻海的风景。

有时人们为吃的穿的奔波劳碌，没品尝到最简单的清欢。用柴米油盐酱醋茶，亲自烹煮清粥小菜，便可体会出最本真的人间烟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