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牛肉耗辣椒

  昨天涛哥又来找我了。

  从他口中偏远的农村风尘仆仆的赶来，说带了两瓶牛肉耗辣椒。我知道这孙子是又没钱吃饭了，看了看手机里做家教挣得钱，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还是好生豢养吧。

  点了俩小菜，又整了俩硬菜，不上酒，我跟涛哥一致认为酒这个东西费钱又费心。听父母那一代人说，中国人喝酒是为了敞开心扉，一吐为快，如果真的如此，那酒对我跟涛哥就的确派不上用场，毕竟他动动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听说你最近挺忙？”涛哥先发制人。

  “还行，放心吧，饭不用你掏钱。”我已经闻到了屁味。

  “那你那终身大事还继续推迟？”

  都长这么大了，涛哥还是认为女人是男人的软肋。不过他说的也对，像我这种单身二十几载的男性确实为数不多，成为饭桌上的谈资也不足为奇。不过此刻只有我俩二人，他无端挑起此事，肯定是另有所指。

  “推呗，咋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咋，我就觉得你这人性取向值得探讨。”

  “那你危险了？”

  “你可省省，我喜欢女人。”

    绕了半天，你可终于肯说了。

  “那你最近又触谁桃花了？”

  “那天去图书馆有个妮儿挺好看，我跟人家搭讪来着。”

  “你可少装孙子吧。”

  “真的啊卧槽，我中午还跟人家一块吃饭。”

  “行，然后呢。”

  “然后加了微信，有的没的聊两句。”

  “那这算是撩住了？”

  “没有，现在我见到她很尴尬。”

  涛哥说那个女生跟他不一个院系，他也是动用了周遭所有的人际关系才找到一个那个女生的同班同学作为他的僚机。僚机很负责，每天准时准点给涛哥发消息，包括她今天穿什么衣服，早起的心情是怎样的，中午去哪个餐厅吃的饭，晚上吃过饭是回寝还是陪闺蜜压操场，面面俱到。涛哥很开心，觉得自己离这个女生越来越近，也很庆幸，可以找到越来越多的话题。涛哥不是撩妹达人，他就是平常人，平常的长相，平常的谈吐，只是身高占了优势，可嘴却又那么笨。所以涛哥会很知足，因为他每晚都跟这个女生有话聊，他说这是他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涛哥谈起这段相识的经历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忘了讲这段故事的结局。

  “挺好的，然后呢？”我决定把他拉回现实。

  “然后。然后在一天晚上下课的时候，那时候天挺好看，我记得是粉色的，我室友说这天儿浪漫，适合表白，他们怂恿我去，我就去了。”

    我大概猜到了，毕竟他提前剧透过了，无非是被拒绝了，现在想给我哭诉而已，所以我有点不耐烦。

  “她说她先想想，让我先回去，晚上微信回答我。我以为会跟TM电视上演的一样你知道吗，毕竟那天天真的贼鸡儿好看，天时地利你懂我的意思吗，可就是TM没有人和。我没等多长时间，天还亮着，手机也TM亮了。我记得大致意思就是现在太快了啥的……行吧，我也觉得太快了，你说呢？”

  “确实有点啊，你才跟人家认识一个月。”

  “对啊，那之后呢，我TM这一个月之后要干点啥啊？”

  我以为他会跟我抱怨自己的冲动，再转而甩锅给那个女生没有眼光，直到他说出这句话我才明白，涛哥是觉得他俩的故事好像已经在这个月末结束了。或者说，他脑中那道浪漫的彩霞，暗下去了。

  事实确实如此，这些话说出来就已经注定故事临近结局，涛哥可能也做了心理准备，不过他太偏执，或许也是太自信，总以为事情会想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岁数带给他的那一份自我怀疑，他也因为情感而抛之脑后了。

  你不该如此的，涛哥。你这样太难受了。就算今天你真的找到了哭诉的出口，我也安慰不了你什么，我单身了二十载啊涛哥，我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小时候的喜欢因为告白有了结局，你现在的喜欢却因为告白想有后续，我不懂的啊涛哥。

  或许时间它又会给你上一课吧涛哥，几个月后你又会来跟我说你在继续尝试接触那个女生的方式，到时候你会眉飞色舞还是唉声叹气呢。

  或许这也是我的一课吧，不过它还没有来，却让我有点害怕。我害怕自己会变得像涛哥一样，自我感动，偏执，到时候我能找一个人提醒我一下吗，他会懂这些吗。

  算了，我干嘛要想这些呢。天不时人不和，等着就是了。

  所以涛哥，菜吃完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牛肉耗辣椒还没拆封，天快黑了，这次没有晚霞，干了这两瓶，我们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