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河绿芗瑜
所有浮生里万千的脸孔，让我因为你们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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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时候，我17岁。
我英语还不错，经常被老师当堂赞赏的那种。强烈的虚荣心和自尊心让我时刻勉励自己一定要持续上进，绝对不能落后。
于是乎，别人写数学大题的时候，我在做英语阅读理解；别人背诵古文的时候，我在练习英语书法；别人构思怎么写好议论文的时候，我在看英语演讲视频......高中三年，别人最大的骄傲是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而我，以练就一手好看的英文字体而默默自喜着。
在那种偏科到无可救药的重压下，我竟然用一种极为轻松的心态度过了我的高中岁月。英文的演讲魅力深深地吸引着我，它与学校高墙外飞机飞过的世界是同步的，那种人文关怀的鲜活紧紧地贴在我心里。
夏日晚自习后的寂静常常伴随着我的遐想，关于遥不可及的音乐梦、翻译梦、作家梦......17岁，适合做梦，也适合埋头答题考大学，所以我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前者，因为轻而易举。直到有一天，和我同样想做梦的前桌悄悄给我递过来一个英文演讲视频，我才发现，原来做梦是可以相互影响的。
视频的演讲者叫诸康妮，一个极度优秀的女生。慢慢地，她开始成为我的语言学习偶像，成为仰慕对象，成为我心中的最最帅气的女权代表者。我开始关注她，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似乎我都可以脱口而出。她最喜欢的书，她的励志名言，最喜欢的歌手，对，歌手！
叫张悬。
爱屋及乌的心态，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开始听张悬的《宝贝》，觉得还不错，继续听，嗯，这个歌手很不一样。
高考结束，我考的不好也不坏。印象最深的是返校拿成绩单的时候，妈妈开车接我，我就坐在后排，一个人塞着耳机听《南国的孩子》，不知为什么，有一瞬间觉得那是为我写的歌。
情绪起来了，眼泪就流了。
任凭妈妈在前面唠叨暑假的安排，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02-
很久以后，我突然发现一个我喜欢的人共同点：
他们都在自己的领域有所成就着，同时，他们关注社会，有着我很向往的人文情怀。
那个时候，我刚好在和家人因为观点不和的辩解中度过了18岁的生日。也是那时候，我开始喜欢张悬，因为她身上有我渴望的叛逆和那股子自由的风。
13岁时，在与妈妈大吵一架后，她写出了《宝贝》；她敢在学校的大墙上贴裸女照，潇洒地走自由地笑；她年轻的时候很坚决地搬出了家，去酒吧驻唱，唱喜欢的歌......
这些，我都不曾体会，不敢，也没有机会。
欲望把眼前的地板铺满，爱便如此算计开来。
张悬的歌词有着英语世界同样的魅力，小众、抑郁、真诚、独特、走心......曾经有人说过，“她一直爱用一个字：你。她希望解读到你的沉默，希望你有安全感。”
就是这寥寥数语，竟然把我所有复杂的18岁的小世界一览无余地摊开，感动着，带着一点点哭腔。
这个抽着烟拿着酒瓶就上台唱歌一上台就紧张结巴不会说话的女子，这个会上豆瓣小组会在fb和ptt上呼吁年轻人关注社会议题的女子，这个在音乐节上对韩粉说 “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小女孩，照顾好自己，也请照顾一下我的小女孩们，她们都在后面”的女子，这个毫不掩饰对好友的关心和爱的女子，像知心姐姐一般，把我年少忧愁和欢喜唱了个遍。
她的小清新并不是纯粹的小清新，不是为了凑字句而凑字句，她的歌词拗口晦涩并不是故意这样的，而是你能从她写的每一句歌里，听到她对生命的感悟，对世界的看法。
她说她不是那种硬要摆出孤独和忧伤给别人看的人，她说孤独是非常隐私的，她不会拿这个东西到处与别人做交往，因为忧伤也是淡淡飘散在空气中的东西。
在音乐里她像一个很谦卑的小孩，像一个知心可靠的倾听者，她是像朋友一样的歌者。
深深的话要浅浅地说/长长的路要挥霍地走/大大的世界要率真地感受/会痛的伤口，要轻轻地揉。
能写出这样温暖的句子的人，也许不少，但能站在欣赏者、对话者、照看者的角度真正实践它们的，却不多。
我心里就住着一个，她叫张悬。
-03-
她火过。
她也沉寂过。
但这并不影响倾听者对诉说者的喜爱。她说只要还有人要听，张悬就会继续唱下去。所以她复出了，即便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安溥。
上帝原谅你写着的手
安溥提起她私底下最喜欢的作家：来自印度、关怀人权与政治的阿兰达蒂．洛依，以及身在欧陆、学术浓度极高的安伯托．艾可，甚至是在更小年纪接触到的傅柯、罗兰．巴特等等，这些人陪伴她成长。
突然我就明白了，哲理的歌词是可以溯原的。
这些她喜欢的作家，也成为了我青春岁月里喜欢过的作家。
回头看，学到的，不只是睿智。
那是个对话的过程，而不是追随的过程。
她和她喜欢的他们让我明白，其实每个人生命中并不需要老师，或甚至偶尔也不需要同伴，但是你需要可敬的对手。青春期很苦涩，可敬的对手其实就能够鼓舞、刺激、温暖跟启发你。
一个好的读者是对一个创作者最好的回应，而不是当他的簇拥者。安溥就像夏天里无以伦比的美丽，当我需要这个夏天，我会拼了命去努力。
2017年5月30日，安溥生日。那时有人感慨，当年那个唱《宝贝》的人，今年都36了。
她倚在好友吴青峰肩上，卸去了满身盔甲，人生依旧干净放光，仿佛没人能把它弄脏。
那个场景，安静而美好。
所谓偶像在我心中，是你陪我长大，而我，一直是你最最忠实的人生读者。
-04-
现如今，脱去小姑娘爱做梦常常幻想的稚气和懵懂，我即将要走进人生的第21个年头了。
很累很累动不了的时候，打开歌单，随便一点，还是17岁那年听过的声音。
只是突然的冲动，想找你出来。
似乎听到她站上了海洋音乐祭的大舞台前告诉青峰，她的夏天过的很糟，希望他能够为她过一个很棒的夏天。
听到她说颁奖典礼很长很长，一九七六有给她扬眉吐气得奖，她说陈绮贞穿了她好爱的红色美丽裙很漂亮很漂亮，她说青峰笑容像月光，一如往常。
就这样听着她的声音做了很多至今想起来也不会后悔的决定：
那些一辈子很重要的朋友，我没有把他变成情侣。
时间告诉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我也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她说情绪就像你内心的一件外衣，不能随时随地扒开给人看。我同意。
她也是成功的公民。
大概从16年最后一个月开始，她几乎每个周五都会出现在台大附近的“女巫店”，这里是台湾女权运动与独立音乐发展的知名公众场域。现场出现的对谈内容，囊括教育、法律、媒体和社运等各式各样的主题，但主要仍围绕在当前争议性最高的性别和人权议题之上。
她会思考，当所有人能够坐下来，彼此抒发自己的看法，彼此倾听，这个社会会不会更好一点？
抛开政治和地理环境因素，凭这一点，我想说，她做了一件很棒的事。
在逐渐形成自己的见解的过程中，我很大的世界观和女权观来自安溥的影响：
谈女权，是看对象，不是看性别。
一个人的问题，很可能代表一代人的迷惘。我们当下所处的这个时代，可能需要的并不只是知道，更需要理解，理解与你立场不同的人、与你成长背景不同的人、与你观点不同的人，回到公民身份的安溥，用她的个体行为，关乎当下的每一个人，重要的是，她在行动。
借用好友吴青峰的话：
录音的时候，这首歌的主人就在旁边陪著我〔闪光〕。
我依然像个太过固执的小女孩，还是不善理睬，还是你的喜欢。
祝福所有嘻笑怒骂的机会，和心中怀有对社会和人们幽默与慈悲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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