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时,是她与他初见,她瞥见他瘦高的身形,鸾珮叮咚,便悄悄低下头,像低到尘埃里,一动也不敢动,然而,她却知道,她不是妄自菲薄,她的内心是欢喜的,像盛开了一片花海。
那一次,她已是一个娇俏的小妇人,她听见他的声音,便笑了,笑得张扬而热烈,她接过他的话嘲弄着,像是气恼,然而,她亦是知道,她只是撒娇,她喜极了这种亲昵的味道。
寄征衣那一天,是过了好久之后的重阳,她在画一张画,一张关于他的画,涂涂抹抹,却怎么也画不好,她掷了纸笔,闷闷地想:他的眉毛不是画中的剑眉,应该再疏朗一点;他的脸庞也不是画中那么圆润,应该再棱角分明一点;他的眼睛也不是画中那么淡然,应该再加一点魅惑的情韵。
她愈是烦闷了,索性放下画具,去花园走走。
花园里有微微的风,点点的凉意,拂过她的钗环,不知道是风吹还是步行的原因,头饰轻轻地颤。
她的眼睛是朦胧的,神思也有点恍然,这花儿是几时盛开的呢?前几日明明还是含苞的样子,难道是“花气袭人知昼暖”?确乎时节转换的快了点。
两只蝴蝶追逐着飞过墙院,绕了一圈后,又飞回来,落在花间,而她却没有了扑捉的兴趣,纤眉紧蹙,兴致缺缺,只是绕着花间,莲步轻摇,蹁蹁跹跹。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时日消磨了大半天,她又回到了内房,几案上展开着一卷赏菊图,黄色的打着卷的花瓣,层层叠叠,仿佛一泻千里的流水,任意东西,她羡慕地叹口气,暗暗地想,倘若自己也能这么随意该多好。
窗外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室内几案上的花瓶里隐隐飘着淡淡的香,卧榻上有一卷打开的布料,宝蓝色的底色,闪着暗暗的光泽,她叹了口气,想像着这蓝色穿在他身上的模样,于是,又叹了口气,缓缓地走过去,把衣料卷起来,又打开,打开,又卷起来,就这样无意识地重复着,依然也没想出好主意。
于是,她转到几案边,提起笔,蘸了浓浓的墨,开始在画上题字,“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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