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濑
这个夏天，我记得我还没有上学。
穿着条五分裤，光着脚丫，和小伙伴在村里逛着。树叶片片摇曳，知了声声入耳。每股热风都裹挟着一抹香味，两人迎面醉倒在傍晚的黄昏里。这个夏天，好像并没那么热，只是比较晒。也是在这个夏天里，我晒得跟碳一样。但我并不怕晒，好像太阳越大，心就越躁动。光着膀子，就是和夏天干起来。
捉鱼摸虾，在暴雨停歇的午后。翻着白肚子的草鱼被水草缠在沟里，我撸起裤腿，扑通一声跳进水沟里。水流不急不缓，我们也不慌不忙。慢慢走近，弯下腰，两手一捧，就捉住了两个巴掌大的草鱼。脸上洋溢的笑容，就好像捉住了整个夏天。
午时三刻，回家拿佐料，一盒火柴，寻一处没有太阳的林间空地，一头扎进里面。不一会儿，一缕炊烟生起，烤鱼和烤虾的香味四溢，溢出了林子，也溢满了这个夏天。
吃过晚饭，我们便开始作恶。一起撑着大肚皮 ，跑到村头去放风，拿着没用完的火柴，点燃一根，丢进一颗低矮的小松树。没有着，又点燃一根，丢进去。噼里啪啦的声响 ，如同放鞭炮一样，在夜幕拉下前，奏响了一曲的哀歌。满天的火光映着稚嫩的脸庞，在一阵波动的空气中，焦急和紧张感开始藏掖不住。不一会儿，几个大人拿着扁担和棍子冲了过来，我和小伙伴二话不说，转身跳到了田里……火光仍映在田埂下偷窥者的脸上，映在了这个夏天里。
夜晚时分，我们各自偷偷溜回了家。天台上，奶奶、爸爸、大伯、姐姐、堂哥们都还没有睡。他们坐在木床和凉席上，手里的扇蒲贴着脸有节奏地上下摆动。上上一辈讲着古老的故事，上一辈夸着生活的柴米油盐，还聊着刚刚的“火烧松树”一事。我溜进奶奶的怀里，她也停下了故事，随即唱起了我教给她的歌谣：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
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
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
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嘴里的零食 手里的漫画
心里初恋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 才
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的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
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 就这么幻想 这么孤单的童年
我边听，边数着天上的星星。那些遥远的星球，是谁在上面居住呢？他们是不是像我一样，也要上学了呢？好想长大，那样也许就能有答案了……
数着数着，在奶奶温润的歌声中，在蚊子的嗡嗡声中，在天台的夜风中，在漫天的星光下，在啃不完西瓜吃不尽冰棍的夏天里，我带着想长大的憧憬，甜蜜地睡过去。
那年，我七岁，上学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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