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年少时,心中满是对远方的憧憬,总梦想着能离家越远越好,仿佛只有远走高飞才能满足那份对未知世界的渴望。随着年岁增长,直至真正嫁到外地,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品尝到孤独的滋味后,才恍然大悟:家,那个温暖的港湾,早已成为心中那根无形的线,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无法逃脱它的牵引与思念。
每年暑假,我都会费尽心思地带孩子至少回乡一次,仿佛只有这样,心灵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今年暑假,儿子中考结束,这次回乡时间充裕,可以尽情享受一段悠长的时光。
每次回到老家,都会情不自禁地走向奶奶的老屋,静静地在里面坐上半天。奶奶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原样,为了缅怀对她的思念,屋内的一什一物都未曾变动,只是再也看不见奶奶那慈祥的脸庞和温暖如初的笑容了。
凝视着那把承载着奶奶回忆的藤椅,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她安详端坐的身影。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们兄弟姐妹的人。
小时候,每年的寒暑假,我们几乎都是在奶奶的老屋里度过的。奶奶的老屋坐落在村东之隅,前有大榕树绿荫如盖,后有小溪潺潺不息,这个地方,是我们童年时期最珍贵的乐园。
那时候,每到午后时光,奶奶总爱在大榕树的浓荫下,悠然地躺在她的旧藤椅上,半闭着眼眸,轻轻摇曳着手中的蒲扇。正午的阳光透过密集的榕树叶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轻轻拂过奶奶的脸庞和额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光影变幻莫测,让奶奶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榕树下微风习习,耳闻蝉鸣,鼻吮青草甜味儿。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一个个乖巧得如猫,总是喜欢紧紧依偎在奶奶身旁,满怀期待地,央求她讲述那些奇怪又神秘的故事。奶奶的口中仿佛藏着无数奇幻的秩事,既有令人胆寒的“恶婆婆”传说,又有关于“拐子佬”的惊悚故事,更有她亲身经历、那段关于“走日本”(指抗日战争时期)岁月的深刻记忆。每当奶奶开始讲述,我们都默默听着,生怕错过一丁点儿信息。通常都听得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还是要缠着她讲完一个又一个故事。
此时奶奶总会上扬着一只左手,盖在额头上,遮一下斑驳的光影。她左手上始终佩戴着一件珍贵的宝物——一只明晃晃的银手镯。那时我们好奇,问她为什么一直要戴着那东西?奶奶告诉我们:“那是她十三岁初嫁入爷爷家时,她慈爱的父亲赠予她的宝物。”手镯上镌刻着细腻繁复的花纹,历经数十载春秋的洗礼,非但未显黯淡,反而愈发闪耀,见证着岁月的流转。奶奶对它视若珍宝,常言:“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后来才知,奶奶的父亲在她婚后不久便远赴重洋,定居大洋彼岸的美国,从此与家人天各一方,直至奶奶年逾花甲,才通过不懈努力寻回了这份失落的亲情。遗憾的是,他们终究未能相见,这也成了奶奶心中难以释怀的遗憾,每当提及,总不免唏嘘。
奶奶常对我们说:“这银手镯有灵性,能为我缓解疼痛。”记忆中,儿时的我们总是顽皮好动,尤其是弟弟,常因摔倒而膝盖受伤,红肿淤青,疼痛难忍。这时,奶奶便会施展她的“神奇疗法”:她先煮好一个土鸡蛋,细心剥去蛋壳,然后取下那枚充满意义的银手镯,与鸡蛋一同包裹在柔软的毛巾中,轻轻地在弟弟的膝盖上缓缓滚动。奇妙的是,经过奶奶温柔而虔诚的抚触,弟弟的伤痛似乎真的得到了缓解,淤青也消散得很快了。这些一幕幕温馨的画面,至今仍深深刻印在我们的心田。
静坐在奶奶房间,看着熟悉的木箱子里,一件件看似普通的物什,都记忆着她对我们深深的爱。这里所有的一切,也是我们一辈子的念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