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这种动物,是通人性的。人有魂,狗有灵。
文/林微陌01、
粒粒第一次看见小白时,是在路边的杂草丛。那时小白还只是小黑。尘土把它一身黑皮毛给染成灰色。一双眼睛倒是黑得透亮,泛着光。这只小流浪狗身形有些瘦弱,越发显得倒三角形的脑袋大。
粒粒看着小狗,疑惑着,这会是谁家的狗呢。小狗并没有回答她,它只是看着她。粒粒起身走了几步,小狗就跟着她。粒粒停下,小狗就伸着鼻子佯装在地上东嗅西嗅,其实地上什么都没有。粒粒偷笑着,看来是一只小滑头。于是小狗就这样跟着粒粒回家了。
刚开始小狗并没有进去屋子里,只是白天在她家附近和其它的狗打打架,晚上就睡在她家屋檐下。大家对这个初来乍到的小邻居,也不以为意。不赶他走,也不唤它进屋。只是在吃饭时,大家都会默默地扔一些鱼骨头菜叶什么的。
有天起了很大的风,后来还下雨了。粒粒看到小狗瑟缩在墙角,身上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湿答答地粘在身上。脊椎下面一条条的肋骨,就像一排排搓衣板,硌得人心里发慌。看这样子,小狗怕是很久没吃东西吧。小狗抬头看着粒粒,她就把它抱进了屋。
小狗淋了雨,感冒了趴在地上不咋动弹,还一直打喷嚏。粒粒就冲一杯三九,把它摊成温热,再喂小狗喝。妈妈说,你还把他当人来养啦?粒粒反驳妈妈,狗也是一条命呀。
爸爸妈妈找来一个大纸盒,在里面铺上一层旧棉袄,就算小狗的窝了。爸爸说,你给它取名字吧,不能一直叫小狗吧。粒粒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说叫它小白吧。叫小黑的黑狗太多啦,叫小白的黑狗只有它一个。粒粒认真地看着小狗,对它说,你以后就叫小白哦。小狗看着粒粒,动了动耳朵。
02、
小白慢慢变得闹腾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对新环境熟络以后,就渐渐放开手脚不拘谨了。挠墙脚咬鞋子,抢猫的鱼头。别的没学会倒无师自通习得了搞破坏。当然,鸡是它绝对不会冒犯的,打不赢。鸡浑身的毛无处下口,惹恼了还会下狠嘴啄一口,够它受的。
后来小白变成大白。粒粒每次回家,小白就欢蹦乱跳出门迎接。
粒粒看着小白,对它说,嗨,好久不见。
小白望着粒粒,对她说,汪汪!
粒粒说,你瘦啦?是总没吃饱吗?
小白说,汪汪汪!
妈妈说,小白不是没吃饱,是下了崽了。粒粒连忙跑去狗窝。黑的白的花的,五只还没睁开眼睛的崽挤在一团,嘴里哼哼唧唧,像在回味大白妈妈甘甜的乳汁。
小狗稍稍长大点,就开始有人认养了。第一个到访的,是张阿婆。阿婆还牵来了她的小孙子。小孙子看着一团团慢慢挪动的毛球,开心极了,忍不住就要动手去揉捏。
护崽心切的小白凶狠地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碍于主人在,不好发作,于是嘴里发出沉闷的低吼声,以示不满。
小孙子看到小白,却大叫起来。“奶奶,这只大狗狗身上有光诶!”
“宝啊,别瞎说哦,小孩子要讲诚实的!”张阿婆心想着,这孩子,得让他爸妈好好教育一下。
“奶奶,我没骗人,我真的看到这只大白狗身上在发光。亮亮的,像穿了一件云朵做的衣服。”小孙子很认真地望着张阿婆,大眼睛得宛如一颗不掺任何杂质的黑珍珠。
阿婆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小白,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宝儿啊,当小孩子是不能将谎话的。快去挑一个你喜欢的小狗吧。”阿婆犹豫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骗人呢,而且宝儿平时也是那种很老实的孩子。她还真不太相信宝儿会骗人。但是,狗身上怎么会发光呢。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怪事。
03、
狗崽们陆续都被人领养走了。只剩下一只和小白有着一模一样黑珍珠似的眼睛的小黑狗。小狗们被捉走的那几天,小白像疯了一样。白天用鼻子到处嗅探,期待嗅出狗崽们身上的奶腥味。到了晚上,从小白在狗窝里发出的声音哼哼着,让人听了心里很是难受。
粒粒决定趁自己在家休息的时候安抚一下小白。
她给小白做了一满碗的鱼汤拌饭,再掺上碎肉和青菜。可小白却急着寻找它的孩子,丝毫没有食欲。
粒粒蹲下来,捧着小白的两只前爪,看着它黑珍珠一样的眼睛。
“小白啊,别找了。”粒粒的心里很难过。她知道小白找不到孩子更难过。小白看着她,转动着黑黑的眼珠。
“小白啊,好好吃点饭吧。不然你怎么有力气喂养小狗崽呢。”粒粒还是没忍心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但是她发现,小白的眼眶里闪着泪光,眼角下面的毛发润湿了一片。
“小白,对不起......”粒粒眼眶酸胀。她干脆把紧紧搂住小白的脖子。这时她听到小白在低沉的呜咽着。
后来小白再也没有找过狗崽们。它开始寸步不离地守在狗窝旁边,还经常舔那只狗娃。小白害怕什么时候跑开一会儿,最后一只狗娃也不见了。
好在小狗娃慢慢长大了。小白也开始带它去屋子外面活动活动,去认识一下爱睡懒觉的黄猫,去认识长着红胡子的大公鸡。小狗长大后,淘气的劲儿不输它妈妈。
小狗最喜欢的,是在洁白的雪地上印出一朵朵小梅花。这样它就很开心了。粒粒也开心,因为她放寒假了,可以一直待在家里和狗狗们玩。
04、
下雪的时节,也是大人们最开心的时光。庄稼收完了,鱼肉腌好了,手头上的活忙完了就等着过年了。人们的空闲时间多了,就想着找点娱乐活动。
乡里人没有商场电影院,于是他们爱上了麻将和闲聊。喜欢打牌的,牌桌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喜欢打牌的,嗑嗑瓜子串串门也能消磨时间。
有时候粒粒也会听隔壁大叔阿婶和妈妈聊天。她喜欢听他们讲那些发生在乡野的奇闻轶事。
“粒粒妈,你家的小狗以后别再随便放出来啦。”阿婶嘴里的瓜子壳和唾沫星子一起被喷出来。
“狗抓小鸡了吗?我回头骂骂它。”
“不是这个。最近上面放出风来,不让养狗呀。村里好多人都把狗卖了。”
“为什么不让养啊?”粒粒妈被惊讶到了。
“不知道,上面不让,那就只能不养了啊。”
如果不能养小白了,粒粒一定会伤心的。还能有其他的方法吗?
“如果一定要养狗呢?会怎么样?”粒粒妈妈想试探看能不能找出另外的方法。
“哼,养不成的咯。胳膊拧得过大腿吗?搞不好到时候狗保不下来,还会受罚。”
“受罚......?”粒粒妈妈开始感到恐惧。对普通人来说,有些后果,是一个无法预测的黑洞。
“是呀,真到了那一步,免不了要花钱。搞不好还会进去......”
阿婶讳莫如深地眼神,让粒粒妈妈感到心惊肉跳。阿婶走了以后,妈妈盘算着告诉粒粒这件事,但其实粒粒知道,她听到了妈妈和阿婶聊天的内容。
“妈,小白......”她看着妈妈的眼睛,努力寻找着她想要的东西。
“粒粒啊,真的不允许养的话,妈妈也没办法。”她知道粒粒会伤心,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真的不可以吗?”粒粒感到心痛,一种尖锐的疼痛。
“对不起,孩子。我知道你很在意小白,可是妈妈更在意这个家。有时间多陪陪小白吧。”
小白成了粒粒心里的心里的痛。她时常呆呆的望着小白。看它歪着脑袋啃骨头,看它摇着尾巴逗狗娃,看它把隔壁的鸡撵得扑棱着翅膀到处跳。小白有时看到粒粒这么盯着它,就跑到粒粒跟前,坐下,晃动着两只小耳朵。小白无法得知,小主人悲伤难过的,是它以后的归属问题。
寒假结束了。粒粒离开家的那天,和小白说了好久的话。
“小白啊,我要走了。以后我不在家你要听话一点。别跑太远知道吗?以后晚上就不要出去了,就待在家里吧。”
“小白啊,我会再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你和狗娃要乖乖的知道吗?”
小白只是一直看着粒粒,偶尔把贴在脑门上的两只小耳朵竖起来,又放下。它听不懂粒粒在说什么。它怎么可能听得懂呢,它只是一条狗。对啊,小白可只是一条狗啊。狗从古至今就是人养的家畜,又不是什么珍稀保护动物。怎么会连一条狗都容不下呢?不会的。况且,这段时间大家都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家也有狗呢,大概等风声过了就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次休假,粒粒坐上了回家最早的一趟车。她一路飞奔回家,小白和它的狗娃都好好的呢。狗娃的个头又窜高了,体型越来越接近小白了。
唉……粒粒长舒一口气。之前赶路时她的心都绷到嗓子眼了。但是两三天的休假,她又能做什么呢?粒粒马上就又要离开家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粒粒想着,能不能偷偷把小白和狗娃带走,她自己来养呢?
05、
粒粒还没来得及把想法变成方案计划,再进行实施,村子来了现买狗的贩子。司机满脸的麻子,顶上半秃的头发散乱地搭在脑门上。副驾驶上坐着一个长着鹰钩鼻的黑瘦男人。后面车厢里还坐着一个络腮胡子,他时不时用脚踢着那些叫得厉害笼子。看他的背影也能感受到他彪壮的身形。
他们从养狗的人家收购,再卖到各大酒店饭馆。于是一只只活蹦乱跳的狗,就变成了一锅锅鲜香四溢的火锅。他们的农用货车里放了很多铁笼子。笼子里挤满了狗,黑色白色花色黄色的躯体融成一团。原先那活泼的,听话的,调皮的狗子们不见了,统统融成一团肉,一团活着的肉。
狗贩子天天把车开到村里晃悠,村民们的心也跟着一起晃晃悠悠。
没狗的说,卖了呗,还能多一笔小收入呢。
有狗的说,养了这么久,拿它当娃看呐。
卖掉狗的说,听说养狗要罚款啊,一只至少五千,五千啊,种地的半年的收入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卖的。
粒粒妈妈问粒粒爸爸,怎么办?我们家还两只狗呢,粒粒又把它们当孩子一样疼。
爸爸沉默好久,说,狗没了可以再养。罚了一万咱们都要挨饿不说,还欠了那么多的再债。粒粒上大学还是拿的贷款。这孩子应该要明白事理。
狗贩子拿了一根特别长的火钳抓小白。小白扭动着灵活的身子,狗贩子们屡屡抓空。于是他们又找出另外一根,小白拼命躲避,脊骨下面的胸腔剧烈起伏着,舌头伸得老长……
狗贩子把小白放进笼子里时,狗娃在地上不停地冲着狗贩子们叫着。鹰钩鼻男人嘴角勾起说,兄弟,你家这个小的不处理了?要罚款的。
“不卖。”爸爸声如洪钟。
笼子里的小白,像一块烈日下的巧克力雪糕。小白从脚,小腿,大腿,到肚子,一点点模糊。小白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也渐渐溶成滚烫的泪水。汽车启动的那一刻,妈妈说大哥,这狗我不卖了。
秃头和鹰钩鼻跳下车。“我说姐姐,哪有你这样立刻反悔的?”
“大哥,我不卖狗了。我把卖狗的钱退给你,多给一点也行。我不卖狗了。”妈妈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遍,把所有的钱都撰在手里。
“不是我不卖,我也不是非要您家这只狗。只是如果我把笼子打开,其他的狗跑了怎么办?有些狗一关进笼子就像疯了一样乱叫,跑出来咬人我可赔不起。”
鹰钩鼻开着车走了。
粒粒妈妈问爸爸,怎么办呢?爸爸说,粒粒总要长大吧。狗娃没了妈妈都还得活下去呢。
学校放暑假的时候,粒粒回来了。她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看到小白和狗娃。
“妈,小白和狗娃怎么不见了?”
“粒粒啊,我本来.......”妈妈神色很慌张。
“你们把小白卖了?狗娃那么小也卖了?”
“粒粒,爸爸没.......”
“别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们!”
06、
粒粒后来去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城市工作。她租了一间小房子,买了一只黑色的秋田,然后给它取名大白。
粒粒和大白吃每一顿饭,散步;
粒粒给大白洗澡,吹干一缕缕毛发;
粒粒给大白讲话,好事坏事,大事小事。
除了工作,粒粒的精力都放在大白身上了。粒粒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于是她恨不能倾尽全力对大白好。可大白总是一副木然的神色,这让粒粒感到很难过。大白永远不会如小白那样聪明,可爱。
毕竟大白不是小白。
毕竟大白只是一只狗。
粒粒喜欢带着大白在楼下散步。这样狗狗可以活动活动。大白伸着鼻子嗅来嗅去,时不时看一眼坐在亭子里发呆的粒粒。
粒粒看着在草坪上到处溜达的大白,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两颗在草丛里的黑珍珠。小白刚来时那么瘦小,却顶着一个大脑袋的样子让人心疼,打心眼里疼。后来,小白的狗娃被人领养时,粒粒陪着小白说了好久的话。她心疼小白丢了孩子。也是从那时起,粒粒决定要一直守护小白。可是……
三年了。粒粒一直感到内疚,自责。她欠小白太多。粒粒对大白越好,就越觉得对不起小白。越是愧疚,越是要把那份好回补在大白身上。
可是大白不是小白,也不应该是小白的替代品啊!对啊,大白呢?大白刚刚还在跟前,这么哪儿去了?
“大白你在哪啊……”一种久远的惶恐从心底升腾起来,恐惧后遗症像一条井绳死死捆住她,她害怕极了。她叫唤,她哭喊,她奔走。所幸,大白的出现,制止了粒粒这场歇斯底里的疯狂。
后来晚上粒粒抱着大白睡觉时,仍然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象,倘若大白后来没有回来,她会怎样。于是后来粒粒每次出门前,都会把大白好好地关在笼子里。带它下去散步也会把大白的牵引绳牢牢拽在手里。
07、
梅雨季节的天色阴沉得吓人。天空像被打翻的墨水瓶,墨汁随时会滴下来。粒粒抄着一条小路回家,她得赶快把阳台上晾晒的衣物给收进去。眼看着小区就在前面,穿过这片小树林就到了,可粒粒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拖到路边的草丛里。
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把粒粒掀到地上,接着就要剥她的外套。男人的力气很大,粒粒的反抗丝毫不起作用。眼看着衬衫的扣子都快给扯掉了,这时候从草丛里窜出一条白狗,大声叫着,追咬男人。男人丢开粒粒,撒开腿就跑。她被吓出一身冷汗,懵住了。
男人跑了以后,狗跑过来冲着粒粒摇尾巴。这条狗也有一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粒粒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小白的影子。这只狗除了毛色是白的,但它的眼神,它的身形,它摇尾巴时的神态,就和小白一样啊。等等,小白,白狗。是你吗?粒粒起身想再靠近白狗,好好看看它,白狗却跑进小区不见了。
粒粒回到家把门窗牢牢反锁上,这才感到铺天盖地的恐惧,像洪水一样涌过来。如果不是刚刚那只白狗……
人在恐惧和孤独时就会特别的想家。粒粒已经好久没看看爸爸妈妈了。自从来这里上班,她就很少回家。当年赌气来了这个离家千里的城市,其实她也有过犹豫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不能释怀的是,他们居然连那么小的狗娃也会卖给狗贩子。无论如何,爸爸妈妈始终是最亲最爱的人呐。
爸妈这两个人最先学会的称谓里,有着世间最暖人心的温度,也最能包容消弭世间的隔阂和嫌隙。
离家越近,粒粒越觉得紧张不安。爸爸妈妈会是什么反应呢?相拥相泣?打骂她一顿?还是会轻轻问候一句回家了啊呢?粒粒到家才发现,那些激动煽情的画面,只是她自己脑子里的臆想。实际上迎接她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房子,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粒粒在厨房给自己和大白做饭时,爸爸妈妈回来了。
“粒粒啊,你回来了啊?饿坏了吧,来来来,妈给你做吧,你刚回来去坐着休息一下吧。”妈妈连忙放下手里拎的东西,接过了粒粒手里的锅铲。
“妈,我不累,坐车没多久的。”妈妈始终那么温柔。
“爸,我回来了。”粒粒给爸爸倒了一杯茶,可爸爸没接。他板着脸走开了。
“爸爸生我的气了啊,对不起,妈妈。”对于爸爸的这种反应,粒粒并没有感到意外。远游其实去一种叛逆,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何况粒粒还是那么久都不跟家里联系。
“粒粒啊,你确实是要给你爸爸好好道歉。你误会他了。”
“什么?”
“爸爸其实没有卖小白的狗娃。”
“啊!”原来爸爸没有卖掉小狗娃,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爸爸了!内疚和眼泪一样不断往外翻涌。
“‘那天狗贩子把小白捉到笼子里我就后悔了,不说你那么喜欢小白,我也舍不得啊。小白我也是看着它长大的。我说退钱给狗贩子,他们不肯,他们说打开了笼子其他的狗都会跑的。他们还要买小白的狗娃,爸爸没答应。小白我们都是逼不得已,除了你上学的学费是贷款的,我们家还欠了叔叔伯伯们不少的外债,五千的罚款不是小数啊......
爸爸说,留下了狗娃,也算是留下了小白的孩子。你也能有个念想。真到了严查的日子,就暂时把狗娃送到你那个开渔船的伯伯那里,他在水上别人也管不着。可是没过几天,小白的狗娃就死了,饿的。小白没了以后,它就不吃东西了。’”
粒粒感觉心像被一条铰链紧紧捆住,那铁链上还带着尖尖的钩子。铁链猝不及防地收缩一次,钩子就会突然扎进肉里,于是心就被扎的鲜血淋漓,痛感像一阵水面上突然冒出的波涛,强烈快速地刺激这她的神经。
妈妈轻轻地擦掉粒粒的眼泪,温柔地说,粒粒啊,小白和狗娃已经走了。现在你要照顾好你带回来的这只狗狗,知道吗?就把它当作小白吧。
粒粒说,妈,它叫大白,大白不是小白。
没有狗狗能代替小白。
小白一直都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