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龙图,今年19岁,因为高考发挥失常,去不了好大学。来了几个什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也就是个野鸡大学之类的,最后也没去上,
本来准备再复读一年,但爷爷突然检查出有病,住院治疗,于是就叫我接了他的生意。
这个生意,我们当地的说法叫做哭客,其实就是给人家办葬礼、修坟、挪坟等白事的。
我有一个大体上固定的哭客班子。
一个鼓手,一个唢呐手,一个厨师,一男一女两个哭丧的,外加一个纸活匠。
算我一共七个人,基本上就能为一场白事提供一条龙服务了。
为了节省开支,增加每个人的收入,常常是一个人身兼数职,不时地客串别的角色。
比如我,就既是班主、又是执事、风水师,择日师。
白事上动不动就出现一些灵异事件,我还要客串驱鬼驱邪的角色。
比如今天这个包工头的母亲,96岁去世,属于喜丧,孝主就特意点了脱衣舞这场戏。
于是我的两个哭客,就既当哭客、歌手,又做脱衣舞娘和脱衣舞男。
哭客班子不用办执照,没人来收费,也不用交税,官方懒得来管,流氓什么的嫌晦气,也不来找麻烦。都是现钱结算,从来没有欠账。
只要不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灵异事件,总体上来说,除了有些被人瞧不起,还是个利润比较丰厚的生意。
今天这单生意,做了三天,生意顺利结束。分了钱,告别事主,我们的三辆车就出了村子。
村口停着一辆越野车,站在车旁的一个人,拦住了车队。
“先生有事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鲁,大伙儿都叫我鲁大炮。是十里屯的村长,从你们做上一次白事的时候,我就特意跟着你们”。
“十里屯?是那个著名的长寿村么”?
距离我们东江市大约二百公里的深山里,有一个叫做十里屯的村庄。
那里最大的特点,就是环境好,人们的寿命长。不少老人都是活到百岁之后才去世,最长寿的活了一百一十三岁。
目前在十里屯的一千多人口中,还有百岁以上老人二十来个,九十岁以上的四五十人。
正是因为如此,十里屯获得了长寿村的美名,吸引了很多人,到那里探索长寿的秘诀和养生。
长寿村之所以出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盛产美女。
或许是水土的原因,那里的女子普遍皮肤好,身材棒,长相漂亮、非常有灵气,据说还比较开放。
我们东江每年考上艺术院校的学生,几乎都是长寿村的人。当今国内的一线明星中,就有三个长寿村的人。
其中的水仙儿,还是我的梦中情人。
“对,就是长寿村。我连续观察了你们的两场白事,发现你们的服务项目最全,手艺最专业,收费也很合理。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对不起,鲁村长,你那里太远,交通不便。再说了,你们当地也有哭客班子,我的手伸得太长,有点儿捞过界了”。
交通不便不是问题,捞过界了才是麻烦。
当地人若是使坏儿,把我的人弄死都有可能。
使用一些灵异手段,连警方都没有办法破案。
“这个倒是无妨,交通虽然不便,但你的车队还能走。当地的吊客班子我已经找过了,他们也很忙,接不了我这单生意,这是一单大生意,事成之后,我们可以给你四十五万。如果做好了,还可以另外打赏你们每人一万”。
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四十多万的生意,好好经营,可以有三十来万的净利润,还真是个大生意。
做成了这笔生意,给爷爷的治病钱,可就有了着落。
“鲁村长,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意?你给我详细说说”?
原来的十里屯,深居在大山里面,一直比较穷。老人去世后,大多就草草地埋葬了。
随着长寿的现象被发现,那里立刻热闹起来。兴起了研究热,探秘热、旅游热、养生热,外来人口的大量涌入,给十里屯带去了大量的金钱,那里的居民也纷纷暴富起来。
俗话说,穷搬家,富修坟,于是就有人想把去世老者的坟墓,修的风光一些。
就在不久前,不少逝者的家属,纷纷接到逝者托梦,要求给他们好好地修一下房子。
这样的家庭一共有十来户,大伙儿在一块儿议了一下,一共有十五户打算修坟立碑。于是就委托村长出来,找一个可靠的哭客班子,主持这件事情。
每家答应出三万块钱。若是事情办的满意,还可以另加打赏。
“鲁村长,你先看看我们的收费项目表,有什么要加的,什么要减的,还有什么特殊要求,都事先讲明白”。
鲁村长拿过服务套餐表,看了一会儿。
“百岁以上老人,现在都有玄孙辈了。你这两个哭客,都三四十岁了,当重孙辈还行,玄孙辈的就大了一些。所以,还要加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玄孙辈,五代同堂,这才喜庆”。
“另外,玄孙辈的,要童男童女,这才干净,也是对事主的尊敬”。
童男童女这个要求就有些怪了,但以前也有人提过这样的要求,倒也能够做到。
“鲁村长,现在二十来岁的,哪里有愿意干这个的?再说了,这个岁数,又有几个还是童男童女”?
“这两个童男童女可以格外加钱,半个月,每人一万五”。
这还差不多。
“脱衣舞和荤段子要么”?
那里比较偏僻,不事先讲好了,到时候被老百姓说成是伤风败俗,被人给轰了出来,可就麻烦了。
“要要要,越荤越好,我们那里就好这一口,最好再加上肚皮舞。”
我现在的两个脱衣舞演员,都是由哭客兼职,也不是专业舞蹈演员出身。
女的以前是做小姐的,被警察多次打击,那一行干不下去了,就到了爷爷的班子里来当哭客。
反正人们也不是来看舞蹈艺术,只为寻求个刺激,两人在舞蹈班学了三天,也就能凑合着演了。
肚皮舞则比较专业,会的人不多,找起来比较困难。不过,鲁村长答应出两万块钱,这就好办。有了高价,总能找到缺钱的人。
其他的项目和流程,基本上就按照我的套餐来。
跟鲁村长大致谈好后,我就跟大伙说了一下。
离家这么远,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一去半个多月,个人家里也都有些私事,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才行。
这样的好事儿,众人没有理由反对,纷纷同意,表现的比我还积极。
不过,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第一件事儿,就是我必须事先到十里屯去一趟。
目的有两个。一是跟各家的事主亲自见面,确定这件事情。毕竟鲁村长只是他们的代表,有些事情不能全都替他们做主。
二是亲自到各家的坟茔上去勘察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凶煞,到时候会不会出现问题。
能赚钱固然是好事,但有命挣,还得有命花才行,我必须为哭客班子这些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第二个就是鬼八字的问题。
人死下葬,入土为安,就是一个新鬼诞生了。
下葬的日子,就是鬼的生日。鬼的生日排成八字,就是鬼八字。
就像人的八字决定一生的命运一样,鬼的八字,也决定了鬼的来世命运。
这就是下葬的时候,要选个吉日的原因。
有的人家会选个好日子,有的人家赶上什么日子,就是什么日子。有的虽然也选日子,但如果遇上的命师是个庸师或者骗子,就可能选个凶日。这就可能引发恶鬼、厉鬼、怨鬼、索命鬼、索债鬼等凶事。
坟就是鬼的家,迁坟、修坟就像拆迁和旧房改造一样,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出事儿。
鲁村长给了我八个死者的忌日,另外七个,鲁村长还没搜集上来。
我当即一个个排出鬼八字,逐个推算。
其中六个算是中等平平的八字,两个有些小凶。
中等平平的八字,虽然算不上好,但是只要不凶就行。对于我来说,平安就是福。顺顺当当地把白事做完,把钱赚到手就是好运。
另外两个有些小凶,但是问题不是太大。
没有完美无缺的八字,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一些凶险的事情,何况鬼呢。
如果这两个八字命主的坟茔没有太大的问题,我有把握把他们的事情处理好。
不过,推算完八字之后,我总感到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儿。
我把这8个八字一一写到纸上,略一对照,就发现了问题。
8个鬼八字,竟然都是纯阴八字。
人也好,鬼也好,八字总要阴阳大致平衡,五行流通为佳。
鬼本来就是阴性物质,鬼八字要是纯阴,阴性就过重了,很容易出凶鬼。
纯阴命局出现的概率不大,十个八字里面,都难以找出一个来。
八个人都是纯阴命局,就是特意选,都难以这么凑巧。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纯阴鬼八字,都是很忌讳的。一般不会选择这样的日子下葬。
如果实在避不开,就要从坟茔的风水上进行一番调理,才能保证不出凶事。
否则,不仅家属容易出问题,就连我们这些哭客,都可能跟着倒霉。
“纯阴八字不好么”?
见我不说话,鼓手老黄着急了。
“倒也不能就说是不好,还要看看他的坟茔怎么样。如果在坟茔风水上进行了调理,倒也没有多大问题”。
“那你去看风水的时候,就仔细看看。毕竟是这么一大笔生意,机会难得。我家小子马上要上大学了,正等着钱用呢”。
老黄显然不愿意放弃这笔生意。
其他的人,也纷纷说出各种着急用钱的理由,意思都是不让我放弃这笔生意。
其实我也不愿意放弃。
爷爷因为这场病,他多年的积蓄已经花光。有了这笔钱,我就能为爷爷治病。否则,爷爷就只能等死。
“等我到十里屯去看完了再说”。
反正今天没事儿,我就跟鲁村长一起,去十里屯先看看坟茔。
下高速走了二十来公里,就是一个岔路口。
一条柏油路是通往山城疗养院的,一条砂石路就是去往十里屯的。
在砂石路上颠簸了将近三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村落,都是联排别墅,几乎家家前面都停着轿车,一看就是个富裕的地方。
那十五家事主已经在此等候,我们就准备一起上山,去看坟茔。
没有提供鬼八字的那七家。说了自家先人的葬期,我就排出了鬼八字。
这七家跟那八家不同,八字都很正常,没有纯阴纯阳的八字,阴阳平衡,五行流通。
“这七家的葬期,都是吉日。是不是找内行人看过”?
“正是如此,都是王半仙儿给选的日子”。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说道。
“这个王半仙儿是个高人啊”。
关于择日,我也懂,一看选的日子,我就知道这个王半仙儿造诣不低。
“他就是我们十里屯的,算命很准”。
“哦?这里竟然有如此高人,真是世外高人啊”。
“是啊,十里屯人杰地灵,就是出人才”。
就在此时,门外一辆车停下。
车上下来两个人,前面的人,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留着长长的胡须,足有一尺多长,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派。
后面一人西装革履,这个人我认识,正是我们东江市安息陵园的葛经理。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
莫非是来跟我抢生意的?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十里屯的王半仙儿。这位是安息陵园的葛经理。这位是龙班主”。
鲁大炮给我们引荐了。
“久仰,久仰”。
王半仙儿向我拱拱手,满脸笑容。
他这么客气,我自然不能失礼。这种地头蛇人物,尽量不要得罪为好,于是就跟他客气了两句。
葛经理就没那么客气了。
“龙班主,我们又见面了。不过,你还是直接打道回府吧,这笔生意,你那个草台班子做不了。还是交给我们安息陵园来做吧”。
葛经理还是以前那副德行,牛皮哄哄的。
果然是来跟我抢生意的,这个王半仙儿,应该就是他在这里的接头人。
“鲁村长,这究竟是何意”?
我懒得跟葛经理斗嘴,真功夫不在嘴上。
“嘿嘿嘿,龙班主,我同时邀请了你们两家,这就要看看你们谁有本事,拿下这笔生意了”。
“龙图,你是害怕了吧?你现在退出去,还能少丢点儿脸。一旦将来出了漏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喽”。
葛经理如此嚣张,我要是此时退出,今后在东江这一行里,就很难抬起头来。况且还需要这笔钱给爷爷治病呢。
这笔生意,我还真就做定了。
“不知鲁村长想要怎么比试,才能取舍”?
“我们现在就上山,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穿过一片庄稼地,就到了北山脚下。
这十五家事主的坟茔,就都在北山腰上的一片平地里。
从山脚到那片平地,大约有一里地左右,山坡比较陡,爬起来比较吃力。
我的身体素质很好,也累的有些喘气。葛经理的情形,也跟我差不多。
比较奇怪的是,鲁大炮他们这些当地人,尽管年纪比较大,有五个都至少七十岁了,但爬起坡来,却如履平地,一点儿也没有呼吸紊乱的现象。
难道他们的身体素质,真的就那么好?
终于到了平台上,就看见了一片坟墓。大致一看,差不多有一百多座。多数坟墓都比较老,只是一个土包,少数的立了碑。
“葛经理,龙班主,你们两家都很有实力,各有千秋。跟你们说句实话,这笔生意究竟交给你们谁来做,他们十五家也有分歧”?
“现在,就来比试一下,看看你们究竟谁的实力更强。方法就是,从这一百多座坟茔里面,把他们十五家的坟茔找出来”。
这个鲁大炮,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第一次到这里来,我们也不知道哪座坟茔是谁家的,坟前又没有碑,从一百多家坟茔里面,把他们十五家坟茔给分辨出来。还真就是个不轻的差事。
“鲁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坟茔,看起来都差不多,上哪里分辨去?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世界上就没人能做到”?
“葛经理,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龙图,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能做到么”?
“我当然能”。
“嘁,你就吹牛吧,你要是能做到,我就退出,这单生意全都归你”。
“葛经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我自然不是吹牛。
从一个人的八字中,就能推测出来祖坟的坐向,靠山,照山,穴土,周边景物等情况。把八字中得出的环境特点,跟实际情况一对照,就能分辨出来,究竟是谁家的坟茔。
如果我今天不能把这十五家坟茔一一分辨出来,就证明我水平没有达到他们期望的程度,这笔大生意,很可能就要泡汤。
刚才来的时候,这些人对我的态度,就有些冷淡。
我估计,他们大概是看我太年轻,担心我做不好这次大事,所以才留了一手,把葛经理找来。
现在,就是我表现的时候了。
“这位老伯,就从你先开始吧,报出你的生日时辰来”。
我先从岁数最大的开始,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说了自己的岁数,今年七十三岁。
七十三岁还有如此好的身体,已经很少见了。
从八字看坟茔,主要是从天干上的七杀看的,没有七杀,就看正官,七杀和正官都没有,就看年干。
老者报出了生日时辰,我很快就排出了他的八字。略一推算,就有了结果。于是就向东边走去。在一个左前方有歪脖树的坟包前停住。
“就是这座坟茔”。
老者一愣,随即笑了。
“龙班主真是高人,就是这座。我家祖上出过当官的,能否说说是何时当的官儿”?
“老人家,你家是出过当官儿的,但不是正经的官员”。
“此话怎讲”?
“是土匪头子,这就是个出贼人的坟墓。你的孙子辈里面,如今还有贼人呢”。
“高明,高明,确实如此,佩服”。
有什么可佩服的,连这点儿事儿我要是看不出来,我这些年的工夫真是白学了,今后还混个什么劲儿?
“你家这座坟茔,十二年之前已经挪过一回了,如今为何还要挪”?
“龙班主,连这都能看出来?”
“不仅连这都能看出来,我还知道,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没给他送终”。
老者又是惊愕,葛经理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蒙对了”?
我懒得搭理葛经理的吃惊,问了另一个人的生日时辰,推算出结果之后,就向下一座坟墓走去。
一打量这座坟,不禁叫我吃惊。
一个女鬼在坟包上跳舞,一身红色休闲装,还背着一个双肩包。
那个女鬼显然见到了我,停止了跳舞,双手放到嘴巴上,然后又把右手放到耳边。左手指向我来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跟我说话?
女鬼比划了一阵,然后踮着脚尖走了,消失在树林里。
我看看王半仙儿,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没见到这个女鬼。其他的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第二家坟茔指出来了,自然是准确的。
到了第三家坟茔,又出问题了。
坟包上竟然盘着一条大蛇,足有半米粗,把整个坟包都盖住了。
当然,一般人是看不见的。
这是一条隐形的大蛇,是以太极晕的形式出现的。
所谓的太极晕,就是坟茔上隐隐约约笼罩的一层水汽。不懂风水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水老三,你这个坟茔上有太极晕,是个吉地,最好不要动了”。
王半仙儿先说话了,他看出了太极晕。只是不知道看出了大蛇没有。
“这个,大伙儿都修坟,我若是不修,不太好吧,别人还以为我舍不得钱,存心对先人不孝呢?龙班主是什么意思”?
“王半仙儿说得对,我也不赞成你动,这个坟茔风水不错,就保持原址最好”。
一条大蛇盘踞在坟墓上,可能是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最好,大蛇在保护这座坟茔。这对坟茔的主人有利。
另一种情况是最坏,大蛇已经把坟墓的原主给赶走了,它自己占据了这座坟茔。
大蛇既然能做到这一点,就证明它是个极其厉害的家伙,基本上已经是具有神通的仙家。
从现在它只是个影象,而不是蛇的本尊这一点来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目前都不宜动坟。
如果是大蛇占据了这座坟茔,强行迁坟,就可能遭到它的报复。
我一个一个辨别,用了一个来小时,把十五座坟墓,全都准确地鉴别出来。
那八家纯阴八字的坟茔,在风水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至少是小康之家。已经确定,不是什么凶局。
葛经理已经走了,放弃了这个生意,这单生意自然就交由我来做了。
不过,我没有立刻就答应,还要回去跟爷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这个大买卖似乎有些太顺利,钱赚的太容易了。
这样的时候,往往就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地上有陷阱。
另外还有几个疑点。
一是要童男童女的哭客,二是那八家的纯阴八字总是有些过于巧合。
三是那条大蛇和坟上跳舞的女鬼。
坟上见鬼没什么奇怪的。问题在于,几天前,电视上报道过,一个女孩儿在十里屯附近的山上失踪了。
从穿着和双肩包来看,这个女鬼就是那个女孩儿。
这个女鬼在这里出现,就有些奇怪了。
“回去吧,快到午睡时间了”。
鲁大炮看看表,也不等别人说什么,就率先往回走。其余的人也没说什么,就都跟着匆匆往回走。
午睡?这都快两点了,还午睡?
我也不好问太多,就跟着往回走。
这些人走的很急,回到村子里,就一路上纷纷离去。到了鲁大炮家的小楼前面,就只剩下了我和鲁大炮两人。
“龙班主,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考虑一下,若是同意,就定个日子过来,越快越好。钱的事儿,你放心,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另外,记住刚才跟大伙儿约定的三条。一,你们来了之后,只住在山脚下,不住进村里。二,每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不准到村里来。三,不准到村东的红塔那里去”。
“就是这些,我要午睡了,再见”。
“好,我尽快给你回信儿”。
这个约法三章有些奇怪,我本来还想跟鲁大炮再沟通一下,但他已经跟我说再见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开车离去。
到了村口,我从后视镜看去,刚才街上还有不少人,现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难道是集体午睡?
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回见到。
走了二十来公里,到了七里屯。
停了车,我走进一家小卖店。
“哎哟,你们这里没有午睡啊?总算是能买点儿东西了”。
我故意这么说,就是想从店主这里,套取一些关于十里屯午睡的信息。
这是一家乡村小卖店,柜台外面,一张麻将桌、一台冰柜,占去了一半多地方,留下了小小的空间。
站在柜台里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
衣着、发式和化妆都很时髦,跟东江城里的小姑娘们,没有什么两样。
“你想买什么”?
说话却是冷冷的,对于我关于午睡的话题,根本就不回应。
“给我来两瓶饮料,刚才在十里屯的时候,硬是没买着,也真是奇怪了,大白天的,全都关门儿,说是午睡,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说着,我递过去十块钱。
“一瓶三块五,两瓶七块,找你三块,要冰镇的,还是常温的”?
“冰镇的吧”。
“冰柜里面,自己拿”。
就是不说关于午睡的事情。
按说这样的习俗,对于外乡人来说,是个很新鲜的事儿。有人问了,总该回应两句,或者说这个习俗的来源,或者抨击十里屯人懒惰,总该有个说法。
但就像一个禁忌话题一样,讳莫如深。
难道真的就是个习俗?或者村规民约?
我拿了两瓶可乐,就在屋里喝了起来。希望能再找个话题。
“这里叫七里屯,距离十里屯二十来公里,也不是三里地,为什么那里就叫十里屯呢”?
“怎么这么啰嗦?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小姑娘一扭身,进了后屋,不见了人影。
什么情报都没套着,还叫人家个甩了脸子。
这个死丫头,服务态度真差劲儿。
我无奈地出来,站在车旁喝饮料,准备喝完了就上车赶路。
就在此时,刚才这个小丫头出来,背着一个双肩包。
“喂,你是到东江吧,搭个便车”。
也不等我说话,自己就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嘿,搭便车脾气还这么臭。
也好,我就不相信,一路上套不出你话来。
车一启动,小姑娘就说话了。
“约法三章,第一,不要问我的身世。第二,不要谈论关于十里屯的任何话题。第三,我是个大学生,没有多少钱,坐车免费。到了地方,也不会请你吃饭,也不用你请我吃饭,套近乎的话,就免了”。
呵,真是个奇葩,搭我的车,倒象我欠她多少钱似的。
算了,就当我做一回好事儿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总得告诉我,该把你送到哪里去吧”?
“东江艺术学院”。
“东江艺术学院好啊,水仙儿就是那里毕业的,你们是校友啊。对了,水仙儿就是十里屯人,你们以前认识么”?
“这是十里屯的话题”。
这个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高。
“很快就要天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单身一个人搭陌生人的车,你就不害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你要真有那本事,也就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童子鸡”。
突然手一歪,车就向旁边拐去,总算我反应够快,及时地拨正了方向,不过,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臭丫头这句话,可真是伤了我的自尊。
耻辱啊,如今我还保持着童男的记录。
这件事情,就要怪我爷爷了。
他说我现在正在走火运,今年又是丙午年,丙午属火,所以我今年是火力最旺的年份。
这一年的童子尿,阳气最足,是对付鬼的最好武器,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收集自己的童子尿,配制符水。
其实,我也早就想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可是没有合适的对象啊?干这一行,连个女朋友都不好找。
臭丫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就这点儿痛处,你非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不过,她怎么会知道我是纯童的?
“如果我伤了你的自尊,就算我没说”。
明明已经说了,还没说?
“没事儿,关于这件事儿,我觉得挺自豪的。像我这个年纪的人,能做到像我这样守身如玉,已经很少了”。
“哼,没羞没臊的”。
小丫头终于笑了,后视镜里那张脸,立刻露出无限风情来。
一路上话不多,偶尔闲聊几句,我也不去碰她约法三章。傍黑的时候,到了岔路口。前面就是柏油路,跑起来就舒服多了。
上了柏油路,我刚想加速,路旁树林里突然穿出来一个人,向我招手。
一看这个人,我不禁吃惊。
正是在坟茔里见到的那个双肩包女鬼。
我正在犹豫是否停车,后座的小丫头突然说话。
“停车,把她捎上。”
难道她也能看见鬼?这可真是邪门儿了。
拉个女鬼我倒是不在乎,况且白天在坟地的时候,她似乎在告诉我,要找我有话说。
我已经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等我。
我靠边儿停了车,小姑娘下车出去,几乎没停留就回来了。不过这一回没有到后面去,而是开了前门,坐到副驾位置上。
“白天在坟地跟你说了,我要找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这是什么话?不明不白的。
哦,这个女鬼附身到了小卖店的姑娘身上。
“你附到她的身上了?你们似乎认识”。
“还算聪明,她是我表妹,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开车吧,到那边的便道里去,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一个陌生女鬼,要跟我说什么?
我也很好奇,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关乎到十里屯的事情,于是就将车开到了便道里,关了车灯。
“把棚顶灯也关了,我有些不习惯”。
我关了顶灯,车内就暗了下来。
此时刚刚傍晚,倒还能大致看的清楚。
“你白天为什么在坟上跳舞”?
“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你是鬼吧”?
“是”。
“为什么找我”?
“找你给我破身”?
什么?破身?给一个女鬼破身?
饶是我见多识广,这一下我也震惊了。
“你说的这个,我不太明白”。
“就是我附身在表妹身上,跟你亲热,有了夫妻之实,就是破身了”。
“她愿意么”。
“叫她自己说”。
女鬼的影子从小姑娘身上出来,贴在棚顶上。
“为了救我表姐,我愿意,请你成全我们”。
女鬼又钻进了她表妹的身体里。
“你都听见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救你?你不可能复活”。
“不是复活,他们要把我当祭品”。
“你是怎么死的?他们是谁”?
“不能告诉你,他们太可怕,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什么祭品”?
“简直比死还可怕,阴魂受到煎熬,需要处子之身的阴魂,只要破了身,他们就不会拿我当祭品,我的阴魂就能得到安宁,到阴间去投胎转世。你不要再问,他们太厉害,提到他们的名字,就会立刻找到这里来,到时候,连你都得跟着完蛋,求你救救我”。
说着,就扑了过来,叫我几乎手足无措。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很快去掉了全部束缚
她的力气很大,又很急切,令我几乎难以抵挡。
终于,我的激情也燃烧起来,把副驾座椅摇了下去,去掉身上的束缚,跟她配合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俩终于平静下来,相拥在一起。
“谢谢你救了我。若有来世,必定报答”。
来世?似乎太遥远了些。其实我很喜欢今世就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地就有这样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不能说,说了他们就会来到这里,抓我回去。不要问他们是谁,也不要试图探求十里屯的秘密,你惹不起他们。”
“我还要给十里屯做白事”。
“白事可以做,但千万不要违反戒律,切记,切记。我走了”。
说完,影子就从窗缝钻了出去,落地化成人形,消失在树林当中。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理不出头绪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又消失的太快。
这个女鬼究竟是怎么死的?都成了鬼了,还做什么祭品?给谁献祭?她说的‘他们’,到底是谁?真有那么可怕么?十里屯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集体午睡?为什么给我约法三章……。
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棚顶灯亮了,是姑娘打开的,不过她没有起来,反而抱紧了我。
“你知道我们之间发什么事情了么”?
我自己都觉得这么问有些虚伪。
“都这样了,还能发生什么事情?自然知道”。
“你真的是自愿的?”
“当然,要不要再证明一下”?
说着,她就又动了起来。
“你真的还想……”?
“刚才那次是表姐的,这次才是我自己的”。
小丫头,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激情过后,重新上路,很快到了东江艺术学院门口。
“你叫什么名字?能留个电话么?加个微信也行”。
“不过搭个车而已,今后有必要联系么?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另外,今天拿下个童子鸡,我赚大了”。
姑娘一边说着一边下车,进了学校大门,连头都没回。
就这脾气,刚才还热情如火,这么一会儿就形同路人。
难道车上的事儿都是假的?
或许她说得对,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哭客呢?
看来,还是我有些自作多情了。她和她的表姐,不过是利用我而已。
唉,可惜了我的童子身
我直接到了医院,把详细的经过跟爷爷说了一下,约法三章,纯阴八字、大蛇、女鬼、午睡这些事儿,都没落下。
不过,回来路上跟那个女鬼和艺术学院姑娘的事儿,就隐藏不提了。
爷爷听完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我。
“小子,还有一件事儿没说呢”。
“爷爷,没有别的事儿了,我都说了”。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慌神儿。
“臭小子,还敢跟我撒谎,叫人破身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啊?连这都知道了?
这个死老头子,真是本事了得,连这事儿都瞒不住他。
“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说,到底有没有此事”?
我从来就不跟爷爷撒谎,这件事儿已经隐瞒不住,况且爷爷早晚也要知道,也就老实地交代了。
“唉,本来想叫你再攒上一年童子尿,看来一切都是天意?罢了,在劫难逃,在劫难逃”。
“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破身而已,早晚有这一天。再说了,我要是不破身,你上哪里抱重孙子呢”?
“臭小子,你别跟打马虎眼。你叫人给算计了”。
算计了?不会吧?我没吃什么亏啊,又不用我负责,似乎还占便宜了呢。
“爷爷,这单生意接不接”?
我急忙转移话题。
“接,为什么不接?这么好的生意,上哪里找去?不过……”。
“爷爷,不过什么”?
“这个十里屯确实有些邪门儿。不过,只要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你把咱们的人都看紧点儿,不要去碰人家的约法三章”。
“另外,那里的女人比较开放,千万不要碰那里的女人,事情一做完,不管白天黑夜,立刻撤回来。不管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跟咱们无关”。
“知道了,事情做完,钱一到手,就立刻回来”。
“后天就是好日子,明天上午准备东西,下午就过去,后天就开始”。
丧礼也好,修坟、迁坟也好,出现点儿异常情况,都很正常。以前我跟着爷爷的时候,也经常遇上这种事情。
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就叫我处理过不少这类事件,基本上每次都摆平了。
十里屯在深山里面,那里的灵类比较多,出现一些灵异事件,也很正常。到时候见机行事,也就行了。
至于那个背包客女鬼所说的“他们”,即使有,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毕竟我们只是个哭客班子,跟他们无冤无仇,没事儿他们也不会找上我们来。
从医院出来,我就直接到了老庙街的“任虎”风水用品店。
这家店的老板就叫任虎,他这里不仅有各种风水用品,还有各种殡葬用品。
我家的哭客班子进货,以前都从他这里拿货,价格自然要优惠很多。
我列了个单子,任虎又补充了一些,就叫他给我准备货,明天早晨我派人来提货。
然后我就一一通知班子里的六个人,叫他们明天就准备出发。
两个年轻的哭客,我交给鼓手老黄和哭客孙菲去物色,已经找到了,是东江艺术学院表演专业的两个学生。
这两个学生又找了一个会跳孔雀舞的校友,三个人就算是全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我给鲁大炮打电话,告诉他明天中午过去。后天就正式开始。
鲁大炮听了很高兴,连连说好,又一次强调,叫我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这边刚挂,我的电话又想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猜猜我是谁?我想你了”。
一个娇媚的女声。
谁?难道是搭车的那个姑娘?这么一会儿就想通了?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我没告诉她啊?
“你是……”?
“你个小没良心的,亏了我惦记你半天。回家就把姐姐给忘了”。
我的天,原来是鲁大炮老婆,苏蝶。
“苏姐姐,我哪里会忘了你?我正琢磨着明天去的时候看你呢”。
“这还差不多,明天来了,就到姐姐这里来。姐姐到时候给你介绍几个漂亮妹子”。
“姐姐,十里屯的姑娘都很漂亮,我怕配不上她们”。
“没事儿,到时候姐姐亲自教你,怎么搭讪妹子”。
你亲自教我?这可就有些暧昧了。
这样的事儿,我还不用人教。
没吃过肥猪肉,还见过肥猪跑呢。小电影又不是没看过。
不过,中午在十里屯的时候,鲁大炮只是给我和苏姐介绍了一下,只说了两句客气话,她怎么就会想到给我介绍妹子呢?
这也太快了吧?
这一天跑的挺累,回家之后,很快就睡觉。
躺在床上,就不免回忆起路上跟那个女鬼和她表妹的香艳之事。
晚上做了个春梦,不过女方并非这两人,竟然是苏蝶。
早晨醒来的时候,梦境还历历在目,连我都觉得有些荒唐。
七点半,纸活匠老宋从任虎那里把货提了回来。
包括各种纸活、孝衣孝帽、黄表纸、香烛、酥油、墓碑等等,这些东西,都由我们哭客班子提供,费用包括在每家的三万块钱里面。
老宋负责扎一些临时的纸活、做纸钱儿,刻制墓碑等用品。
至于装骸骨的棺材和招待来客的酒菜,则由事主家准备。
厨师由我这里的头把刀老周担任,帮厨的由事主出人。
老周的绝活,就是为亡灵和一些孤魂野鬼做的一桌菜,这里面有很多讲究和禁忌,是祖传的手艺。
八点钟,人来齐了。
鼓手老周,唢呐手小刘,女哭客兼舞娘孙菲,男哭客兼舞男冯波。
新来的三个人,是哭客肖斌,哭客关娜,孔雀舞演员石丹丹。三人都是二十岁,都是大三学生。
关娜的眉毛紧致低伏,没有张散开,这就是处子的标志。看来她没有撒谎。
石丹丹已经不是处子,不过她是跳孔雀舞的,这点在我跟鲁大炮的约定中,没有要求,所以也不算我违约。
肖斌是男的,究竟是不是童子,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验证,医院里检查也没有这一项。真相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之他说是,也就是了,鲁大炮虽然提过这事儿,估计也不会在这上面太较真。
除了我之外,一共九个人,这就是我的哭客班子。
“欢迎三位新同事的加入,现在,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我听老黄说,你们三个以前也到哭客班子客串过,这就最好了。规矩和报酬,老黄也跟你们讲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
“主家给哭客班子的打赏,到时候大伙平分。你们表现好了,给你们个人的打赏,全都归你们个人,我一点儿也不要”。
“另外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鲁村长跟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条,我们不住在村里,就单独住在北山脚下。第二条,每天下午两点到三点这个期间,不准到村里去。第三条,绝对不允许到村东头的红塔那里去”。
“还有这样的规矩?这可是头一回见到”。
老黄第一个就不满。
“是啊,我们到哪家,不拿我们当祖宗供着?十里屯一个小村子,还有这么大规矩”?
唢呐手小刘也忿忿不平。
“你们两个别说了。我们到那里是求财的,不是去享受的。再说了,哪里没有点儿规矩?谁家还没有点儿隐私?人家事先跟我们提出来,也是为了我们好,免得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岔头”。
“现在我严肃地跟你们说,到了那里,必须老老实实地守规矩,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了,班主,我们都明白,他俩也不过说说而已”。
老宋出来和稀泥。
其实,老黄和小刘也就说说而已,等到干活的时候,两人还是一本正经的。
“好了,我们的宗旨是……”?
“让死者放心,让生者安心”。
六个老人儿齐声回答。
“哭客的宗旨是……”?
孙菲问道。
“把活人哭死——晕过去。把死人哭活——诈尸了”。
冯波笑嘻嘻道。
这个就不是我的发明了,是他们两个哭客自己鼓捣出来的戏码。
“走吧”。
我一台车,一台面包车,加上一台双排座长厢小货车,就出发了。
下了高速,走了三十来公里,就见到路边一个女子,一身红色休闲装,背一个双肩包,向小刘开的面包车招手,似乎要搭车的样子。
小刘没停车,这个女子就一下子跳到面包车顶上,站着跳舞。
车跑的这么快,竟然能站在车顶上跳舞,不掉下来,这是什么功夫?
我生来就是阴阳眼,只是这个功夫,时灵时不灵的。
我加速抵近面包车,还是看清楚了,这个女子只是个影子。
正是昨天回来的时候,破了我身的那个背包客女鬼。
怎么又来了,难道还处出感情来了?
大白天的,女鬼就出来,这样的女鬼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我见的鬼多了,也不感觉有多少可奇怪的。
走了半个来小时,就到了疗养院和十里屯的岔路口。
路口停着两辆轿车,一辆皮卡车,几个人站在车边,拦住了我们几台车。
就在此时,那个女鬼从车上跳下去,向我做了个OK的手势,鞠了一躬,踮着脚尖,钻进树林里。
我估计她的意思,应该是破了身,不用当什么祭品,所以来感谢我一下。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人见没见过”?
一个人向我们招手,我们就到了皮卡车跟前。
车斗里有一具尸体。
说是一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一个皮囊。
尸体已经没有肉,更没有什么水分。一张人皮,紧紧地包裹着骨头。从长长的头发来看,这是一具女性尸体。
尸体上的衣服,是一套红色休闲装,旁边的一个双肩背囊,也很眼熟。
正是刚才在车上跳舞女子的衣服和背包。
显然,这具尸体就是刚才那个女鬼的。
按说现在是春天,这个女子才死了三天。这么短的时间里,尸体应该是腐烂才对,怎么也不至于就这样风干,成了皮囊。
这倒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也没说出来。
各种各样的死人,我见得多了,没必要跟着掺和。
再说了,即使我说见过这个女鬼,他们也未必相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目前抓紧时间赚钱,给爷爷治病才是正章。
“没见过,又是从山里找出来的?唉,这些人,就是不听劝,一路上的告示都贴满了,劝诫这些背包客不要私自进山,可总是有些人,就是不听。出事了,才知道找这个找那个的,浪费大量社会资源”。
别人自然也没见过,几个人叮嘱了我们几句,不让我们私自进山,我们就继续上路。
一路顺利,到了十里屯,车直接开到了北山脚下。
上午的时候,鲁大炮已经给平整出了一块地,他现在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车一停,就开始卸车,搭帐篷,搭床,设置栅栏、流动厕所、发电机,拉电接灯,安装监控等等。
这样的事情,以前都干过,大伙都明白,有老宋在这里张罗,也不用我插手。
至于吃饭,今天中午和晚上就在鲁大炮家,从明天开始,在哪家办事儿,就在哪家吃,也不用我们自己做饭。
我就跟鲁大炮到了他家,跟十五家事主见面,研究具体的流程和项目。
每一次同时办三家,每一批两天。头一天主要是挪坟的程序,第二天就是一些仪式和表演,加上招待宾客。
十五家需要五批办完,这样就需要十天时间。
之所以定为十五天,是考虑到可能有下雨天气,加上白事只能在单日子举行,若是碰上双日,就只能等一天,所以需要留出机动时间。
来到鲁大炮家的小楼前,已经有二十多个男男女女聚集在这里。
那十五家事主,也在其中。
正要进屋,突然人群被冲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进来,拦在我前面。
“鬼啊,鬼来了”。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王二嫂子,告诉你多少回了,看好你家二丫头,怎么又叫她出来乱跑呢?疯疯癫癫的,客人头一回来,就这么出丑”。
鲁大炮训斥着一个中年妇女。
“鲁大炮,你用不着这么凶,二丫头从小就这样,哪里能天天看得住?你有本事,就把你老婆看好,省得她总是出去偷腥”。
王二嫂毫不示弱,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回击。
“你看看,我就说了这么一句,你就这么多话。我家那个死娘们儿,你还不知道么?她一天不看着我就不错了,我哪里还敢看着她”?
谁说村长都是土皇帝来着?
随便一个王二嫂,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儿,揭他的短儿。鲁村长哪里有一点儿土皇帝的威风?
显然这个家伙很怕老婆,而且连怕老婆都能说的理直气壮。
“鲁大炮你个杀千刀的,你说谁是死娘们儿?你信不信,老娘以后天天给你戴绿帽子”?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人,从屋里出来,挤到了跟前,正是鲁大炮的老婆,苏蝶。
“戴就戴,我戴的还少么,多戴几个又有何妨”?
我看着鲁大炮的神情,竟然没有一点儿尴尬之意。
这个十里屯,还真的有些特别啊。
传说中这里都是女人当家,看来还真的有道理。连戴绿帽子这种事情,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
无论是鲁大炮,还是旁观者,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毫不在乎。
再看这些女人们,一个个的,确实都皮肤白皙,身材窈窕,脸蛋儿漂亮。
即使岁数比较大的,也是风韵犹存,十多个人都是如此,想必年轻的时候,都是美人坯子。
苏蝶似乎更加漂亮些。一副少妇的性感风韵,显露无疑。不自觉地,就能感受到她身上发出的一股妩媚风韵。
在场的所有女人,似乎都有这个特点,就是有一股子狐媚劲儿。
我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在哪里都没有这种感觉。即使美女如云的东江艺术学院,也是如此。
“弟弟,你总算来了。可想死姐姐啦,昨晚做梦还梦见你呢”。
真的假的?我又想起了昨晚上跟她的春梦。
苏姐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保养得很好,十指尖尖,雪白如玉,感觉温温软软的。
“嫂子好,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别叫嫂子,我们论自己的,叫姐姐,苏蝶姐姐”。
“这个……”。
我有些为难地看看鲁大炮。
“她叫你叫,你就叫。你若是不叫,她又说是我蛊惑的”。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们姐弟俩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
“好好好,我不操心”。
“弟弟渴了吧,咱们快进去喝茶,嫂子早就把好茶给你准备好了。你们这帮死人,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滚进去,是不是成心想叫我弟弟渴死”?
苏姐姐对着旁边的一些男人,厉声说道。
男人们多数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人,有几个都七十多了,听了她的话,竟然没人反驳,嘿嘿地笑着,纷纷向屋里走去。
“鬼啊,有鬼啊”
那个疯疯癫癫的二丫,又追了上来,拦在我前面。
苏姐姐停了下来,在二丫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二丫立刻乐得拍拍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现在这里没有鬼,这个二丫为什么一再说有鬼?
难道她看见那个背包客女鬼了?还是只是疯话?
这个十里屯,总是叫人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鲁大炮家的这座小楼,开的是个旅饭店。
楼下是饭店,有十张桌子。二楼和三楼是旅店,住的客人,都是从外地到这里来的养生者。
据鲁大炮说,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
除了我们,此时有三桌人,正在吃饭。
后院是停车场,停了十几台好车,那些车都是这些养生者的。
这些养生者,都是外地的有钱人,到长寿村来养生的。看起来个个气色都不错。
只是有一点让我感到奇怪。
按说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跟这里的人应该很熟了。可是从我进来之后,就没见他们一个人跟我们这些人说过话。
他们自己之间,也没有一句交谈,全都在默默地吃饭,就像个个都是哑巴一样。
喝的是一种绿色液体,据村长说,那是一种养生酒。
有人先吃完了,也不离开,就坐在桌边等着,直到最后一人吃完,才一起离开,走上楼梯。
走路的时候,自动排成一排,步伐一致,摆臂整齐,就像受过严格的军训似的。
三桌人都是如此。
我借口上洗手间,到了厕所里面,悄悄拿出二吋的小罗盘。
如果这个地方有鬼或者狐黄白柳灰等仙家,磁场就会受到干扰。罗盘的指针就会急剧地旋转,始终也不停下来。
我以前在这方面有过多次经验,每次都很准确。
罗盘指针转了两圈,很快就停住,指定了方向。
这证明磁场正常,没有鬼和各种灵类。
回来的时候,路过厨房,从门帘望进去,就看到了令人惊诧的情景。
苏姐正在切肉,肉块儿不小,足有五六斤重。
奇怪的是她的刀法,简直是快刀如飞,那速度实在太快,简直难以置信,似乎电影里的武侠高手,也没有这么快的功夫。
转眼之间,那一大块肉,就被切成了肉片。
即使是刀法再娴熟,也不应该有这样的速度啊。
回到桌上,刚吃了两口茶,门口停下一辆送货车。
苏姐出去,送货的从车厢里搬了两袋米,一袋五十公斤,苏姐一伸手,握住编织袋的一角,一手一袋,就轻轻松松拎了进来,放进后面的库房里。
整个过程非常轻松,似乎一点儿吃力的样子都没有。
两袋米一百公斤,便是我这样年轻力壮的男人,扛着都费劲儿。她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竟然如此举重若轻,似乎天生神力一样。
“龙班主,事情有些变化”。
鲁大炮放下茶杯,语气有些迟疑。
“哦?有什么变化”?
这个老小子,不会变卦了吧?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大伙儿又在一块儿核计了一下,觉得还是把坟都迁了为好,我们已经采好了坟茔”。
“这个……,风水的事儿怎么办”?
“龙班主放心,坟茔都是王半仙儿给采的,不用龙班主操心。至于价钱,原来是多少,还是多少”。
这倒是不错。
他们自己准备什么坟茔地,就是什么坟茔地。
至于风水的好坏,将来有什么负面影响,也跟我无关。钱不少给,我还省事儿了呢。
不过,有一件事儿,我还要提醒他们。
这就水老三家坟上的那条大蛇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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