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短袖才相信夏天真的到了。春天好像没走多远呢?但确确实实是过去了,这是日子不是翻书,哪怕是昨天,翻过这一页就成为记忆了。
儿时感觉冬天太冷,棉衣棉裤穿在身上像个笨熊;春天虽美但老是觉得肚子饿,还有那讨厌的瞌睡老是缠着我,让我无精打采,心里总是惦着床;所以喜欢的还是夏天,夏天就是暑假的时间,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就是算术、语文两样没有多少,更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补习班。我们经常只穿着短裤在太阳下蹦跳,也可以脱得赤条条的在水里像水獭般敏捷,父母没时间也管教不了我们,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一,打蝉壳
暑假的时候,天已经很热了。
我们这些孩子起来的挺早,比父母上工还要早。大人们还要队长喊动工,我们不需要人喊的。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匆匆洗把脸,拎起靠在墙上一根细长的竹竿,背上一个空书包就出门了,我们是去打蝉壳。
我们虽小但熟悉蝉的特性,雨后我们去屋后的小树林里去找它的幼虫,地上一个个小洞口哪是蝉的、哪是蚯蚓的?一看就知道:蚯蚓的洞口沿厚,像用筷子直接戳下去的一样。蝉的洞口沿很薄,手指一戳就露出一个大的洞,睡在里面的幼虫便被勾了出来。天好的时候它的幼虫成熟时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地里爬上树蜕变成会叫的蝉的。壳在被太阳照射前还软软的,背上有条裂开的缝,蝉就是从这条缝里钻出来的,爪子还紧紧的扣在树干上,还是虫的模样,双眼瞪得圆圆的,似乎还闪着幽幽的光。一个晚上有多少幼虫蜕变成蝉、从黑呼呼的土底下飞向空中?你听听太阳出来后这个村庄那个村庄还有地头沟边小树林里传出的蝉鸣声就知道了。
蝉不值钱,蝉的壳能卖钱。
收蝉壳的是街上来乡下的卖货郎,穿着很干净,用土话叫“青丝丝的”,戴着黄黄的草幅。我们叫他“摇大鼓”的,手中“扑通扑通”的鼓声代替着他的吆喝,用不着动嗓子。听到这声音,孩子们就拎着竹篮将一天一天累积起来的蝉壳从各自的家里出来,拥向他。
可见打蝉的孩子不是一,两个人的,这个村那个村都有。打蝉壳没有窍门,得起早,这些孩子的眼睛比狗眼还尖(俗语),被他们扫描过后,那些躲在树干上,树枝上,篱笆上,甚至树叶背后的壳都“逃”不了了,跟在后面是难捕“漏网之鱼”的。从这个村到那个村若碰上和我们一样装备的孩子,就得回家了。
这个时候太阳爬的越来越高,蝉的声音也越来越密。
二,拾草菇
草茹需要炸雷催的,老人们都这样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们拾草菇确实是在雷雨过后。
那时江堤两边都是草,堤上除了一条人天天踏走的小路外,也仍旧是草。虽然草很多却不茂盛,每个队里的牛都散放在江堤上,无数颗锋利的牙齿一遍又一遍地啃过来啃过去,日复一日,像每天都有割草机在上面剃过。草,怎么长得起来?牛啃饱了,一小堆的牛粪在草根上显得很高。也有人说,草菇是牛粪干了后繁殖的一种菌长成的。
草菇确实是偎依在草根边,像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
雷雨过后,草菇被催出来了,像菜的烂叶帮子,又像猫的小耳朵,黑黑皱皱的,在草根边,很多。
拾草菇的人也多,不光有孩子,也有妇女老人。
拾草菇得有耐心,蹲下去一朵一朵地捡,大的小的,沾点草的,不管它,拿回去放在脸盆里一漂就干净了。如果你总想挑大的捡,跑来跑去,几个小时,竹篮还会是空的。
许多年没拾草茹了,江堤还是那么高。很难见到啃草的牛了,草长的能藏住兔子,有草菇也看不见,我也没下去看过。
三,赶鱼
赶鱼不是赶猪,赶牛,是用网捕鱼。
赶鱼用的一种网叫“赶网”,有底有帮子,只留一方是空的,用两根细竹竿子撑得紧紧的。赶鱼的时候网放下水,一手抓着靠近身体边的竹竿,一只手拿着同样是竹竿做成的三角形的赶棍,从外向网边赶过去,受到惊吓的鱼会惊慌逃窜,拧起“赶网”就会见到蹦跳的鳊鱼,鲫鱼,参子。
赶鱼都是下午出门的,天气炎热,田间小路上白沙晒的滚烫,像是过年炒花生的锅里的沙一样,我们驮着“赶网”,背着小鱼篓,踩在上面还是嘻嘻哈哈的,似乎没有不开心的事。
赶到赶不到鱼,到太阳偏西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得回去了,家门口的小稻场要扫干净,酱钵子要盖好,还要做晚饭,父母收工了回来要吃饭。
多少年后我问母亲,我小时候贪玩,洗冷水澡,你担心吗?母亲笑笑,都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去担心呢?她想了想又似乎觉得回答得不妥,又补充说,我相信我儿子,别人家的孩子能做的好,我家儿子也一定行。
母亲的话很温暖,也让我感动,事实上我们就是这样长大的。
但那些事都成为过去了,看看现在的孩子个个像金丝鸟般的关着,宝贝着,什么也用不着自己动手,还要哄着他们吃喝,真不知道是宠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想多了没用。推开门,眼睛眯了一下,外面,阳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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