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樱花树下。
“池子文!你对我的爱剑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山谷不远处传来瑜启师兄的怒吼。
“呵,你又闯了什么祸?”男子玩味的看着一旁闭目的女子。与其说是女子,倒更像个小丫头。
“我能闯什么祸,不过是今日清晨师父罚我劈柴,我看那斧头着实太钝,又恰巧瑜启师兄的剑放在不远处……就顺手借用了一下,谁知道那剑中看不中用,才几下就‘伤痕累累’了……”女子有点心虚起来,急忙抬手遮住晃眼的日光,或者说,男子的目光。
“……你……”男子半笑半怒。“你可怎么办才好。”终是笑了,侧身轻轻的抚落池子文额头上的樱花。
“反正有嘉杞师兄在,瑜启师兄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池子文转过头去,正对着楚嘉杞,得意的笑容。
楚嘉杞沉默不语。
良久,“师兄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怕了瑜启师兄不成?”池子文打趣到,在她心里,嘉杞师兄可是最厉害的人,别说瑜启师兄,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对师兄尊敬的很。
也的确如此,楚嘉杞不过二十出头,已然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物,风月派的首席大弟子,在他指导之下,众弟子武功精进不少,风月派更是实力日盛,但却无人知道他的身世,或许无人敢查,又或许,查到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个人性情向来飘忽不定,难以揣测,但世人皆知他楚嘉杞对门派里最小的师妹倒是格外的好。
“你瑜启师兄我倒是不怕,不过最近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莫不是课业少的缘故……看来我还需要额外吩咐一点……”楚嘉杞顿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池子文。
“啊!师兄,饶命!”池子文赶紧求饶。
风吹过,樱花漫天飞舞,落了一地。
“时辰到了,我们走吧。”楚嘉杞站起身来,看着还躺在草地上的池子文,伸出手来。
紧紧握住师兄的手。“我们回门派么?”
“嗯。”楚嘉杞看着眼前人,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奇怪的笑容……
接下来的半个月。
“啊!!!楚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池子文扔掉手中的木桶,水溅了一地“我的水!”看着辛辛苦苦从山底打来的水洒了一地,池子文心里是崩溃的。
自从半月前从后山坡回来,池子文被师兄罚一个月的时间从山底挑水,以供门派日常使用。
果然师兄是记仇的。但是这半个月来都未曾见过师兄,想必……想必是师兄太忙了!池子文自我安慰道。
捡起木桶,池子文决定下山重新打水。
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挑了多少水。
终于体力不支 ,昏倒在了溪水旁。
醒来时已日暮时分。池子文发现自己在一间竹屋中,仔细打量这屋子,屋内简洁,倒是清幽的很,想必这屋子的主人不俗。
药香阵阵。
“姑娘你醒了。”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眉目清秀。“这药是为姑娘煎的,还请姑娘喝了罢。姑娘是过度劳碌,又加上天热中了暑,所以才晕倒了,正遇着我去打水,见着姑娘,便带了回来,还请姑娘莫怪。”说完白衣男子意欲离开。
池子文见救命恩人要走,急忙道谢“公子说哪里话,倒是我应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我定是要好好报答公子的。”池子文一板一眼,看着恩人的眼睛,不知为何,眼前人的眼睛生的极为好看,但总感觉少了些……生动,怕是位清冷的人。
“身在江湖,名姓我早已忘了。”
“啊,名字怎么会忘呢?”池子文实在费解,抬头一望,彩霞漫天,心里一惊,糟了!再晚该误了回门派的时辰了!“恩人,我必须要走了,不然误了时辰,回不去又该挨罚了,我现在挑水都是在挨罚呢,对了,我叫池子文,是风月派的弟子,我不知道恩人的姓名,以后倘若恩人有需要我的地方,来风月派找我便是。”说完就向山上跑去。
桌子上的药还冒着热气。
“嫣儿,把我的琴拿来。”白衣男子轻声说道。
池子文跑了没多久,听见山谷中传来一阵阵琴音,想到这里不会有人居住,难道是恩人在弹琴?不管了,又继续跑向山上,离门派不远了。
“公子,天快黑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许嫣儿拿着烛火走了进来。
“我眼睛看不见,烛火与我也无用,拿出去罢。”自从眼睛看不见,南风瑾的听力便提升了不少,方才许嫣儿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时,沉闷的响声,一听便是。
“虽然公子看不见,但这烛火还可陪伴公子,我也安心。”许嫣儿拿过南风瑾手里的琴,出了门。关门之时,看着公子,喃喃细语“祝公子做个好梦。”
风月派。
“子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快担心死了!”明月站在大门口,脸色焦急,想必是等了很久。
听过池子文纹绘声绘色的解释。“那个公子长相如何?是否婚配?”
喂,麻烦划重点好吗?池子文一脸无语……
“不过,你额头怎么这么烫啊?”
“糟了!走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喝……”
“子文!”
翌日。
月白色长袍,墨玉一般的长发,萧萧肃肃,鹤身长立,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嘉杞师兄……”
“你醒了,感觉如何?”楚嘉杞眉目稍微舒展,俯下身来细细凝视着池子文,淡淡的青橘清香袭来。
剑眉星目,谪仙也不过如此吧。池子文心里暗暗的想,脸色微红,急忙扯过被子一角遮住脸,“我好了……”
被子被轻轻拉了下来,“你倒是不怕闷”看着池子文脸颊的绯红,楚嘉杞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快把药喝了,你不必再去挑水了,害你受了不少苦,师兄对不起你。”想到池子文如此这般,终是因为自己,神色又不免黯然。
“嘉杞师兄……”她何尝不知道,师兄不过是在锻炼她罢了,门派中最小的师妹奈何资质也平平。
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嘉杞师兄。她暗自起誓。
楚嘉杞不语。
池子文倒是真的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果然勤奋练功,师兄师姐们都以为她吃错药了,怎么一个整天只知道跟着大师兄的小屁孩就突然发奋起来了呢。但大都是报着看笑话的念头。
只有明月知道池子文决不是一时兴起,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池子文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大师兄怎么就偏偏对她一人好呢,要说容貌,门派里哪个雌性不比她强百倍,总结来说,只有一个解释。
大师兄可能是瞎的!
“阿嚏!”池子文忽然打了个喷嚏,看来我还没好全,心里暗自嘟囔着。
“池子文!终于让我逮住了,剑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听着这嚣张跋扈的声音,池子文就头疼,来人正是瑜启师兄。
千躲万躲,终是没躲过。
“瑜启师兄啊,嗬嗬,早啊,明月还等着我呢,我先告辞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开溜吧。
“站住!还想跑!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
“嘉杞师兄!”
“又是这招,你腻不腻啊!就算是他真的来了,也救不了你!”
“瑜启师弟,看来心情不错啊……”两人一脸懵,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还真是这么巧。
“嘉杞师兄!”池子文顺势躲在楚嘉杞背后,漏出半个头来对着对面这个黑脸的师兄做鬼脸……
“大师兄……”瑜启咬紧牙关,恨不得把池子文吃了,竟然敢对他做鬼脸!
楚嘉杞不顾瑜启发青的脸色,转过头淡淡的看着她“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无话。
“哇!好美啊!我风月派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大片竹林了?”
“一直都有,只是别人都不知道罢了。”
“唉,话说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师兄你七拐八拐,又都是不寻常的路,狭窄难走,不过这片竹林倒是空旷的很。”
望着眼前一方翠色,竹子独特的清香味道弥漫,楚嘉杞听着面前的小人儿不停的“哇,这里好漂亮~”“哇,那里好漂亮~”不禁扶额,让你平时多读点书。
“这是我的故人。”楚嘉杞放眼竹海,伸手接过一片坠落的竹叶,恍然若失。
是了,他刚进门派的时候,还是个贵公子,若不是家族出现变故,他又怎会到风月派这里拜师学艺,娇生惯养如他,十几年来吃的苦不知道有多少,偏偏又是个不认输的主,生活又如何,命运又如何,他偏要逆天而行,上天给了他弱者的一切,反而使他成为了一个强者!这么多年,他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想放弃的时候,都来这片竹林静坐,这儿就似他的朋友,见证着他的成长,从懦弱变得坚韧,从单纯变得城府,从男孩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里是他的秘密。
“师兄,这是什么奇怪的意思……”
“以后,你若是愿意,可以来这里。”
如今他要将自己的秘密交托给眼前这个女孩,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孩,他要守护一生的女孩。
“师兄……为何对我这么好……”池子文愣地不敢直视楚嘉杞的眼睛,缓缓低下了头“我自知相貌普通,资质平平,家世……连父母都未曾见过,若不是邻村的一个老爷爷好心收留我,我早就……”说话声越来越小,略带哭腔。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池子文话没说完,头就被轻轻地抬起来,楚嘉杞捧着她的脸,轻轻擦掉池子文脸上的泪珠,继而缓缓向她的脸靠近。
他的眉眼,他的薄唇,鼻尖越来越近!池子文突然用手紧紧捂住嘴,眼睛吓得紧闭而颤抖着,睫毛紊乱的扑闪。
……
久久没有意想之中要落下的吻。慢慢睁开眼,一脸茫然的楚嘉杞映入眼中。
……
“你想什么呢,我看你头发上有片竹叶,替你拿下来。”楚嘉杞一脸坏笑的地摇晃着手中的竹叶……
完了完了,池子文,这回脸丢大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是实话实说还是立刻跑掉,不!哪里有地缝啊!有没有可以让人失忆的药啊?池子文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
最终“谁让你帮我了!”伸手把竹叶抢过来,扔在地上,快步流星跑开了。
楚嘉杞蹙眉,女人果然善变……
夜。
月光透过格子窗照在池子文的脸上,竹林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是师兄最重要的人,怎么会呢,虽然平时嘉杞师兄是对她好,但在她看来,无非是因为自己是门派里最小的罢了。可是,师兄当时认真的表情又似乎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翻来覆去……
“噔噔”房顶传来响声,有人!池子文快速拿起立在床边的剑,一个翻身轻轻从窗户跳了出去,躲在房檐下,静待时机。房顶移动的人在月光之下,无所遁形,看影子应该是个女人,越来越近,池子文驾着轻功一跃,挡在了那人的面前,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竟愣了一秒。池子文趁势拔剑笔直向她刺去,她这么久的苦练终究不算浪费,那人竟也不躲!然而收手已来不及了!
“哧”剑入三分,池子文从来还没有杀过人,这一刻她慌了,手离剑柄,慌乱的向后退,惊慌之中,踢落了一片瓦。
“是谁在外面!”房内的人被惊醒。
那人立刻拔出插入胸口的剑,狠狠一扔,转身向黑夜中逃去。
缓过神来,池子文向前拿起自己的剑,蹲下身时,她愣住了。
落在剑不远处的是一块玉佩,玉石正中刻着一个小字。
嫣。
“子文,你在房顶做什么?”冉和被惊醒,作为这间屋子的“最高领导”,她持剑而出,却看到的是池子文呆呆的模样。
“啊,我,我……我看月光!”池子文指着月亮“多美啊!”她不敢将她杀人的事说出去,也不知道那人伤的重不重,应该不会死吧,但是眼下,她得先骗过冉和才行。
“看月亮需要带剑?”冉和生疑,蹙眉直勾勾看着池子文。
“好吧,我说实话,我来房顶练剑,锻炼自己的平衡感,总不能一直做个底子差的小丫头吧。”她倒是也听见过这一个月来同门弟子对她的议论,不如顺他们的意来“实话实说”。
“你真的是疯了!快下来,你不休息别人还休息呢,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知道这几日你努力,晚上就安生点好好休息吧。”冉和放下戒备,开启唠叨模式。
池子文心底长吁一口气,到底是骗过了。
跃下房顶,刚走了几步。
“啊!”与明月撞个满怀。
“明月!这么晚你干嘛呢!”明月满头大汗急匆匆的,“你手里拿的什么?”
“过来说话。”明月一把拉住池子文躲进屋内。
“你别让我抓住你,不然有你好看的,死丫头!”门外一脸横肉的老厨娘左顾右看,从门前跑了过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池子文不可思议的看着明月。
“你还说呢,要不是看你这几天辛苦练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不,我刚才去厨房偷偷杀了她的鸡,给你炖的鸡汤。”说完,明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果然是一大碗鸡汤,不过刚才急匆匆的已洒了大半。
“明月,你真好……”池子文看着眼前累的满头大汗的明月,突然抱紧了眼前累的半死的人儿。
明月愣了一下,最终轻轻拍了下池子文的肩膀。
“我对你当然好啦,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轮明月挂在夜空,月光倾洒在二人身上。
“什么!当然要立刻禀告师父啊!”池子文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明月。
“你小声点!”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连忙捂住她的嘴。
“可是……”
“这样吧,如果门派里没出什么事情,就不禀告师父了吧。”明月看出她的顾虑,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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