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人原本是师生关系,她是我来到广州后教的第二届学生。那是08年,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内蒙人,出于对草原和蒙古族的好奇,就会多和她聊些。那时她给我带来的印象就是开朗、阳光,还有她的同学给她起的古怪绰号——“大妈”。至今还记得有一次我在本部办完事,出神地走在校道上,她便从旁边一跃跳到我的面前和我打招呼,那种感觉就像电影里一样。因为从没喝过内蒙马奶酒,就半开玩笑的说你给我带一瓶吧,我请你吃河南烩面。她真的在下学期开学时从遥远的内蒙,大巴转火车,火车再转火车地给我带来了,可是我的烩面却迟了好多年。
在大一结束后,我就不常见到她了。偶尔地会在QQ上打个招呼,她会在我的日志下留个评论。时间兜兜转转地转到了2012年,听说她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可真是令人佩服,那时的我拖着病体正在一段即将分崩离析的婚姻中颠簸着。一年后的我离了婚,换了校区住,和父母挤住在一间单身宿舍,回首往事,那段时光可真是糟糕啊!感谢命运之神的垂爱,就在那年就要结束的时候,她来了。
当时她来看我,我是很惊讶的。她说她在佛山的一所高校实习,住在同学那里,离我这里不远。毕竟也是有两三年没见过了,她说她也遇到心烦事,于是就聊天聊很多,后来就默契一样的开始了。就在14年6月的一个周末,我俩走进了天河民政局。那天差不多我俩是最后一对登记结婚的,后来因为我走路又不好了,还是借了那里的转椅当轮椅推着我在里面拍照、填表、宣誓。认识我的人一定能够想出来当时的画面是如何的,但却绝对想不出一对新人的心情是如何的。
夫人尽管年小我许多,但她的才华与性情却是令我倾慕的。她是本可以在一所高校里面安安稳稳地做一名大学老师的,领着不错的薪水,同时也会有一个和好的发展。她的学识、能力都是工作单位所期盼的,在那所学校里不长的工作时间里,她出色的工作能力让部门的领导甚是满意。但就是如此,为了照顾我,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那里的工作。
7月份我去北京协和医院看病,医生怀疑我不是帕金森并建议我做一个别的检查,这需要验尿且到很远的另外一家医院,茫茫大北京啊!公交车上的乘客不会知道那个晕车到脸发白的女生的背包里放的是什么,排队挂号的人也不会知道这女生来自哪里。检查没有结果,在协和留了病案我们就去了内蒙。在内蒙的日子里我感受到了草原的热情。
从内蒙回来我们决定还是要回鹤壁看看。到了家,我的亲戚向我推荐附近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医院,于是我就在那里住院住了三个多礼拜。在那段时间里我终于有机会兑现了我的烩面之约。医院里陪床的只是躺在一个折叠的椅子上,大约只有60公分,她就那样每天躺在那么窄且硬的地方睡睡觉。有一天她说发现附近有条街挺好,于是就推着坐轮椅的我走了大半个小时来到附近一家李宁店,中间还像越野车一样过了一段正在修的人行道。夫人的性格是非常有亲和力的,住院时我的好友专程去看我并带我们去品尝正宗红焖羊肉,席间,她很快地和朋友的夫人成了闺蜜一样的好友,竟像中学生上课传纸条一样的传微信。那顿红焖真是难忘啊!
14年下半年的主题似乎就是各种跑医院。后来为了开药,她陪着我又往返了两次河南。总是那么不巧,回去的两次都赶上她身体不适又逢阴雨的天气,她是受了不少罪。从河南回来后因为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去治病,所以又住了两次一共整整70天的精神科。当时和我同病房一患者是狂躁症,常因各种不爽就和人打架,被家人强制来住院治疗。我睡觉打呼噜是非常响,晚上把人吵到睡不了觉。夫人因担心那个狂躁症的半夜下来揍我,就彻夜不睡,只要那狂躁症一下床她便坐起来。在精神科时她睡的虽然是“床”了,但是是那种软的只是一层布的折叠床,看着她早晨腰酸背疼的难受我也是心疼。
期间发生的一件趣事我们至今说起还笑,那是一个晚上,夫人带我出来在医院里锻炼。她背着我,我把双臂架在她的身上往前走,一步一挪。这时从后面走过一位阿姨,说你看这当妈的多不容易。其实我当时的心里真的是感动得要命。那时整好我们相恋一周年,她就去附近的蛋糕店特地买了提拉米苏蛋糕庆祝,那种苦难日子里的甜美味道至今怀念。
也是在14年下半年,我们携手步入婚礼。我们在登记之后就开始筹备婚礼,但为的却是各种省钱。去逛婚博会,订婚庆、订酒店,我们都是转了几圈对比若干家才最后决定。婚礼只有六桌,来的都是同学好友同事,期间夫人的发言听哭了在场几乎所有人,他们都为我们的爱情而感动。婚礼现场的婚庆方负责人在后来离开时还是哭的鼻子红红地,她说她主办过很多婚礼,但这一次的是最感人的。我的同事们也都为我而高兴,我的几位好友更是为了陪好娘家人而超量发挥,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为能有这样的好友而感动。可惜当时的我就像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傻子一样,我的慌张与焦虑就像膨胀的气球一样充满了我,让我看上去格外糟糕,可即便如此,夫人的家人仍然把他们的女儿嫁给了我,说到这里我的感谢已经不知该如何去表达了。
时间来到2015年,我做了手术。在14年下半年我因为停服了帕金森的药物而状态越来越差,过了年我又来到中山一,检查的结果还是老样子,所以我就决定做手术,安装脑起搏器。手术时间在6月份,当我躺在手术床上,感受着电刀把我的头骨上弄掉两块,然后插入电极,测试刺激效果,然后装上卡子,然后缝合、崩线、再缝合,之前我以为只要四个小时的手术做了八个小时。我的父母和我的好友也一直在外面等候着,夫人更是经过了揪心的八个小时,后来她告诉我看到我眼角带泪的被推出手术室时她也忍不住泪崩了。术后住了大约两周我就拆线出院,7月初开机,效果挺好。
在新的一个学期里,我如期的开始上课了。夫人为了可以每天能够照顾到我,选择了一家附近的培训机构上班。出色的工作能力为她带来的是更多的工作,但是她仍旧会每天抽时间陪我出来锻炼。为了帮助我可以恢复,她想出了很多的办法,拉着我的手走、背着我走、让我推着轮椅走,我们一圈圈地在校园的操场上走着,有些来锻炼的退休教师就会来攀谈几句,了解情况后都会对我的夫人竖大拇指。有一天一位退休教师找到我爸,说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媳妇,要推荐我夫人当广州好人。回来我问她要不要参加,她说还是不了,我这么照顾你是因为爱你,又不是为了出那个名。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人真是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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