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租房记 | 阅读是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作者: 念去去去去 | 来源:发表于2022-07-18 11:18 被阅读0次

    呆在大理时,读了杨本芬的女性三部曲。

    一个九旬老人,走在生命最后一段小径,克制隐忍地写苦难,写两个受过苦的人,一段坚不可摧却无法使人幸福的婚姻,写几十年相守后绝不愿来生再聚,写在动荡年代中抚育几个儿女,儿女猝不及防的死亡,不得已将心爱的小儿子送人,而为了谋生而改嫁……一家人如同飘蓬,散货各处,音讯杳杳。

    那真有分量,让我感到苦难是如此真实,人在其中奋力挣扎也全无办法,看的屡屡落泪。

    相比之下,自己当下的烦恼算不得什么,安慰自己说,唯有生死才是大事。

    有时我会读博尔赫斯。他的文字里漂浮、颠倒、同时漂浮着时间、镜子、沙漏、图书馆、哲学、宇宙科学与魔法。时间与空间的无穷无尽,时间在循环,人的过去与未来交叉重叠。他痴迷于无限、细节与时空,又怀疑动摇。

    我从前佩服那些研究物理数学那些高深科目的人,认为他们掌握了世界真相,在博尔赫斯的想象中,我好像也领略到同一种高深与广大。

    高中时我已经听过了他鼎鼎大名的《小径分叉的花园》,当然,那时候我还看不懂,如同我也看不懂王小波的《万寿寺》。

    生命有些礼物,要等到了时机,才能拆开。

    飞昆明时,看了他的《沙之书》,一本无限繁衍、不断消失的书,一件珍宝引得人时时为他悬心而再也无法做其他的事,隐藏一本书的最好方式是将它藏在图书馆中,如同将沙子隐藏在沙漠。他心里知道有一件珍宝在这座图书馆中,却再也无法找到了。

    他写秦始皇的一生只做了两件事,修筑长城与焚书。修筑长城,是为了隔绝空间;焚书,是为了从时间上隔绝过去与未来。他致力于创造一片全新的时空,来维持帝国的万世流传。

    他写一个巫师在某处河流上岸,要在梦境之中创造出一个人来。他想象中,男孩的五官、脏器与躯体日渐完备,火神赋予了他生命。唯有他知道,那是火的儿子。直到巫师走入火中,火焰不烫不灼地抚慰他,淹没了他。他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个欢迎,另一人梦中的幻影。

    他写宇宙航行。他说,从客厅走到房间也是一种宇宙航行,只要我们在宇宙中移动着,便是在一种宇宙航行。读到此时心境极其开阔,是的,从家里到楼下花园、从福建到新疆都是一种旅行,只不过距离长短的分别,人与人擦肩,还是相守五十年,在无穷时空里有什么分别,也只是一种遇见。

    我当然不能读得懂博尔赫斯,他善于用文字玩顶级的智力游戏,但也足够让我感到幸运。

    我在同一段时间里读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文字,一个平实隐忍将自己一生娓娓道来,让我知道苦难深重,会为此落泪又庆幸自己未生在那样的时代。一个用想象构筑了无限的时空与细节,华丽的像一间缀满宝石的屋子,这间屋子无穷无尽,星星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粒尘埃。

    真实的苦难与无限精妙想象,两者都给我慰藉和开释。

    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大理租房记 | 阅读是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zforir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