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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的艺术

石头的艺术

作者: 觀風䖏 | 来源:发表于2023-03-21 23:57 被阅读0次

    石友刘阳,这几日约了伴去新疆戈壁滩,一去要一两个月方能返回。走前一起吃饭,为远行而作别。远行,将在辽远的戈壁,满目黄沙与苍凉,几位头戴斗篷的“拾荒者”,如若不频频弯腰,就是纵横四海的侠客。他们一任日晒风吹雨淋,大自然星星点点的造化与寻觅,都好生让人羡慕与憧憬。

    与苦为乐,非同道无以理解。我,去不了新疆,在甘泉,我们依然惺惺相惜。他追求石头的天然艺术,我复印着石头的人文印记。我们都和石头打交道,为它着迷,为它辛苦,为它甜蜜。

    博物馆的石刻库房前几日清理,积压多年的库存再次盘点,我和同伴从昨日开始忙碌,扫去积尘,拍照拓印存档,为一堆的石头有更好的保存环境,为进一步的研究和活化利用而努力。

    每一次亲手抚摸这些石刻,都有穿越时空的感觉,它们的精美无与伦比,它们的故事就是过往的传奇。我喜欢安静地看着文华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忙碌,我也不时在石头堆里翻一翻,像考古学家一样的端详和思量。有不懂得的地方,我是没有压力的,因为有身边的专家,段老、老黄、永岗,都是玩石头历史的高手。所以,我得以肆无忌惮享受欣赏的乐趣。

    比如说一尊宋代菩萨的雕像,自在观音坐,看她的身姿舒展曼妙,察局部细节纤毫毕现,满身的璎珞温润、灵动、丝滑,是石刻艺术的珍品。

    再比如这一对金代胡人牵兽雕像。本是两尊菩萨造像,莲花座上不见了普贤和文殊,留下人物和动物的形态却很是传神。一头雄狮骨骼清奇,威武霸气。另一头大象,头颅与长鼻成为与马的混合物,并且长着狮子的足。永岗猜想雕像的匠人只是听闻,但没接触过真正的大象,以至于大开脑洞,雕成了个四不像。听说这一对石刻来自于甘泉白鹿寺,更加印证了千年古寺的不凡。

    石刻中有一个年代早的,是北朝佛教造像碑螭龙纹残碑首,四面皆工。断代是永岗推测的,他说碑首风格是北朝晚期,或晚至隋唐。这个发现,段老很激动,说他以前闻所未闻。石头硕大笨重,只残余部分,佛龛里的一佛二弟子也已残缺,模糊不清。去年在野外寻访时,永岗和几个朋友在荒地废墟中发现了它,将之带回博物馆。它的线条硬朗、粗犷、古拙、乖张,具有秦汉以来的古风韵味。

    碑首若论年代近的,比如说这个明清的蟠龙“皇恩”残碑首,雕工繁复。也有碑首造型特异的,起初看成莲花造型,细看原来是桃形。正中间似一颗肥美的仙桃,两边各有一个花苞,树叶漫卷,又组合成一个桃形。细细品味,其实处描摹惟妙惟肖,其虚处想象力丰富,整个造型虚实结合,线条简洁,极富设计感。再从总体看,又好似一幅皇冠,这样的造型放在现代理念上也不落伍。

    查看其它的石刻构件,发现两组牌坊,其中一组缺少碑首。桃形碑首与之配套,也未可知。坊柱上有对联一副“有尘风自扫,无灯月常明。”其清冷孤寂的意境,恰与寺庙或陵墓的环境和氛围相匹配。湖南衡山石头寺有对联“石径有尘风自扫,山门无锁月常来。”凤阳龙兴寺有联“庙内无僧风扫地 ,寺中少灯月照明。”看似相近,因所用的地方不同,意蕴就有了差别。有人以为这句是化用,其实不然。若是看到我列举的实物,就不会这样说了。

    石刻中的古与新,靠得是眼力。有这么个龙首,硕大满工,欣赏它周身的纹饰,总是感觉少了些古意。龙头上长角的地方有一个凹槽,遍寻构件不得。今日同伴偶然从杂物中寻得一个刻着五角星的石头,众人都不知其何所用。我突然想到龙头的凹槽,拿来一试,果然非常契合。众人一顿哄笑,都以为我张冠李戴,可再细细端详,这龙头与角当是原配。马头狮足的大象和头顶五角星的龙头,都是当时认为合情合理的想象,在古代,在现代,它们就是这样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历史,不仅仅有连戏剧,亦有悲喜剧与荒诞剧。艺术,在石头上的呈现,不论是自然的和人文的,都令人着迷。我想刘阳对于石头,也有类似的感觉和畅想。

    2023.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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