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涸岭是我给它取的名字,老听长辈们说起,但不知道该怎么去写字。或许它也叫甘河岭。
干涸岭是我奶奶的娘家,其实离我爷爷家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像一条河的两岸。曾仔细观察过爷爷家和奶奶娘家的地形,中间好像就是一条河,但自我出生时从未见过有水。我大三的时候奶奶辞世,大概84左右,那奶奶应该是1936年左右出生的,在旧社会度过了她的童年时代。奶奶是裹过小脚的,我见过奶奶弯曲的前脚掌,大拇指整个快弯到脚后跟上去了。但奶奶是一个及其爱干净的人,我记得在我家生活的那几年,奶奶一直和我强调;一定要用热水洗脸,不然脸会黑的。我看着长满老年斑的奶奶,心里充满了纠结。
我猜想奶奶在甘河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做少女不久后就做了爷爷的新娘。奶奶的娘家我没进去过屋里玩,但经常在周边转悠。只记得那边有很多的樱桃树,还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核桃树,核桃树旁边应该是柿子树。早些年的时候舅爷爷舅奶奶就住在这里,后来表叔们纷纷长大后就搬离了那里。也只有樱桃收获季节去采摘樱桃。我仿佛知道他们是我很亲的亲人,那里是我奶奶的娘家,但记忆中很少去那里玩。
干涸岭的房子只有两座,前面是大舅爷家,后面是二舅爷家。大舅爷辞世较早在记忆中仿佛参加过大舅爷的葬礼,仿佛也见过生前的大舅爷,一位身行形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后来就葬在我时常钓鱼的井台不远处。
二舅爷是一位瘦小又和善的老人,每次见面打招呼都会乐呵呵的回应,二舅婆是一位健硕的老人,时常会戴一块蓝色或棕色的头巾在头上,遇见我们小辈们去摘樱桃也不气恼,还会亲自摘高处的给我们。
因为与六表叔家的一位姐姐相熟,姐姐和我是同班同学,会代我去他们老屋那边转转,我却只记得一排正房的侧边有一溜厢房。屋后的竹子开花了,姐姐还告诉我:竹子开花了就代表有大喜事要来了。慢慢地慢慢地,甘河岭的房子空了,舅爷舅婆被接到了靠近公路新房。
我和甘河岭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自小我就喜欢在天地间大自然里乱窜一气。妈妈教我认识了好多草药,很多个夏日我不想睡午觉的时候或者洽逢家里人身体不适,我会带上我的小竹筐小锄头去外面挖草药。最常采的是喉俾草(音同)细长的草茎上整齐地排列着圆形的叶子,它总是长在倾斜度很高的坡岭上,干涸岭是不错的选择,爬上或陡或缓的土坡,如果找到自己想要挖的草药,简直像寻到了宝藏。
车前草,最常见也是我认为很漂亮的草药,叶尖圆润叶柄纤细又碧绿的草药,长在平坦且湿润的路边,难怪在千百年前的被发现的时候是在路边。
灯芯草总是长在湿润背阴的小水沟里,此草通身无叶,像一根根紧密挤在一起冲天的深绿色超细龙须面,根部也特别结实挖它可要费好大的劲儿。
澄清树叶,看上去长得很像现在的女贞树,但女贞树更像高大的乔木,一根笔直的树干上面呈伞状的枝叶。而需要我折来入药的澄清树像灌木一样四散开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就能折到。
黄江树皮,用刀子划开会流出明黄明黄的树汁,放在药筐子里的树皮也是明黄色的。而这些药草基本都在干涸岭附近寻得。
挖草药是我童年中很浪漫也很珍贵的记忆,仿佛像是李时珍又好像神农氏,在天地间寻找植物宝藏。而后,是永远都不会了。
舅爷育有七子一女,奶奶育有六子三女,无法想象在那个年代爷爷奶奶们是如何抚养孩子们长大,不过爷爷奶奶舅爷舅奶们相继过世后他们的子孙曾孙们也遍及祖国大江南北。一代又一代,奶奶临离世前见了她的嫂嫂,也许是亲人的牵挂。后来呀,奶奶葬进了祖坟和爷爷并排,舅爷舅奶葬进了干涸岭他们曾经的老家房子里。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过去乱转悠了。
一代一代一世一世,生老病死世代轮回。曾经生活中的纷纷扰扰恩恩怨怨全都化成烟尘永远不见。
无数次在梦里,曾经满是坟茔的地方全变成了无人居住造型奇特的房屋,仿佛诉说着主人们曾经来过,他们爱过恨过纠结过,哭过笑过闹过也活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