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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人间草木知(3)

春到人间草木知(3)

作者: 雁韧 | 来源:发表于2019-04-11 21:51 被阅读42次
    春到人间草木知(3)

    吴鸿勇/图•文

              春到人间草木知(3)

    我的朋友,下面是我1978年8月,写于潭娘水库的部分日记,原汁原味,我不加任何修饰,愿与你分享。

                                一

    今天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好象要将这间石墙瓦屋掀翻了似的。门前那棵海绵树,宛如一个被冷雨淋湿了的小鸡,抖动着它那如羽毛似的绿叶,发出颤抖的,吱吱不息的声音。

    石屋东面那片木麻黄,如海涛般的喧响,竟然让我想起俄罗斯语言大师、诗人普希金的那首《致大海》。

    哦,遥远的国度,陌生的村庄,一个被沙皇放逐而禁居的人。谁能禁固他那因为思想的深邃而自由伟大的灵魂?

    谁能预想得到,160多年后,一个诗人的一首诗,居然还能跨越国界,深入一个年轻人的脑海,滋润他干渴的心田,激活他的的思绪,激励他在人生坎坷之路上勇敢地前行!

    我紧闭门户,水库滔滔的浪头冲击堤坝的喧响,依然清晰可闻。

    义公没有来,我独居石屋,默默地整理着书籍和散乱的纸张。这是我的知青朋友送的纸张,五花八门,大小不一,我要将它分类装订成册,用作草稿纸。

    我明白,在这种困窘的生活环境中,每一张纸都弥足珍贵。我得好好利用它,在它上面留下我青春的情怀,我的激情和生命的痕迹。

                              二

    今天米桶已空,借了义公一口盅米。

    这几天,我三番五次到调川村,上门催该队的队长陈某,请他按照大队的规定,将三百斤上调谷给我,他却一味推搪。这人怎么这样?我明天还得去找他。

    傍晚,友人程国盛自调丰来,并带来一点切碎的狗肉、花生米、一瓶糖波酒。

    我们仨坐在海绵树下,边喝酒边聊天。蚊真狠,三个人拍蚊的声音不绝如耳。义公进厨房抱了一把干柴草出来,国盛会意,立即在房前屋后拔了一大把蒿艾,放在干柴之上,旋即点燃。

    风也帮人,忽儿从东面吹来,忽儿往北吹去,一缕缕的青烟随风散开,可恨的蚊便悄无声息了。

    我们仨饮至微醺,开此吃饭。国盛拿碗打饭时,笑道:“韧哥,你没有米煮,也开口说一声喽,煲鸡红这么一点饭,你吃还是我吃?”

    义公乘着酒兴,语无遮拦,愤愤的用雷州话骂道:“调川哈个契弟都无是人!大队按排他上调三百斤谷给吴仔,拖来拖去都无给。他今朝借了我一口盅米,才有得煲哩。国盛,你舀我的饭!”

    国盛听了,立马就发火:“有这种事?韧哥,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让我和阿浩、卢生知道,不上他家砸烂他的谷缸才怪!那是生产队应上调的谷,又不要他自己出,这个猪中,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义公说:“国盛,吃饭!吴仔,你明天找他,再不给,你就到大队部说。让永淮、国仕治他。怕个鸟,还有上级哩!”

    饭后,已九点。国盛要归家,义公同他一起走的。义公已年逾50,还上台演雷剧,唱他的“呵好喃……”,我觉得有点好笑,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这种专心乡土艺术的精神。

    我关了门,默默地在昏黄而冒烟的柴油灯下,读鲁迅先生的《二心集》至98页,记罢日记,即睡。

                              三

    国盛一早送米来,还有几条咸鱼,几根咸萝卜。他熟门熟路,将米倒进我的空米桶,恰好装满,足够我吃上一个月了。他将米桶盖好,转身对我说:

    “韧哥,我先回去出勤。你去调川,如果那个猪中陈肯给你谷,你就寄声给我,我和国兴踩单车给你载到遂溪火车站,托运回河唇,不能让你的家人饿着!”

    我默然良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

    上午,天终于放晴,遍地阳光。

    九点多,义公终于来了。我邀他一起去蔗地除草。他漫不经心地说:

    “算了!你还是做你自己的事吧。”说罢,他就拿出锥子,粗线,装订他抄录的雷歌唱本。近几个月,他抄了好几本雷歌。这个原来的乡村民办教师,已经50大几岁了,还这么喜欢唱雷歌。他对民间艺术的执着,在某些方面对我多少有些影响。

    他既然这样说,我都无第二句话,拿网床到那片木麻黄林子挂好,躺了上去,悠哉悠哉的晃荡着,默默地看起了艾青的《诗论》。

    趁中午农家歇晌,我踩上单车到了调川陈队长家。他们家那个八九岁的女儿,很有礼貌的告诉我,说她爸去城月趁圩了,到很晚才能回来。

    无奈,我只好去大队部,恰逢大队文书兼会计程家满,正和几个村民在一棵气根飘拂的古榕树下乘凉。听我说了来意,竟带我到他家,从自己的谷囷里装了大半袋谷给我,也不过秤,说让我先搭去兑米吃。

    当我表示要过过秤,记好数,改天取到上调谷再还给他时,他反而笑了:

    “吴仔,你下乡到我们调丰,也八九年了,还不了解调丰人的性格么?一百几十斤谷,算得什么?调丰这片土地就是养人的,这四乡八村的哪家亲戚朋友,没吃过调丰的谷米?谁要他们还过?”

    他将那袋谷扛了出来,横放在单车后架上,一边用胶带捆好,一边给我出主意:

    “你不用再去找调川那个猪中陈,直接找永淮书记或国仕大队长,我见到他俩,也帮你敲敲边鼓,不出三天,猪中陈就得乖乖的将那三百斤谷送到大队部。到时候你就将谷送回家,你们家里人也得吃饭呀,我理解的。你放心,再过个把两个月,又可收割晚稻了。只要你在调丰这片土地上生活,就饿不着。”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离开了他的家,便沿着村巷往南,将谷载到了二队国兴的家。

    他那慈祥的母亲,一见我,还没待我叫她一声婶娘,就满脸的笑意,温和地说:

    “侬呀,先食日到糜,谷待国兴帮你扛。”

    她说的是雷州话,意思是叫我先吃中午饭,谷待国兴帮我扛进去。

    这几年,我分到了粮食,都存放在好友国兴家里。那时候,大队有一家小小的粮食加工厂,我需要米的时候,总是他帮我载谷去加工,他的母亲则将米筛净,连一粒稗子都挑拣出来。

    我的衣服破了,她一针针的帮我缝补好,掉了一个纽扣,她都帮我订好。

    想到这些,我心里总是暖暖的。这些善良的调丰人,将我当自己的兄弟子侄一般善待,将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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