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我非常喜欢雨天,年少时光心情怪诞,大雨如注的日子去雨中狂奔,谁的青春不张扬呢。而如今,经年岁月带不走的回忆与心酸,总让我在雨天想起一个人,一位已故的亲人,我的小姑。父亲兄弟姊妹七个,只和小姑最亲。
小姑从小就是懂事的女娃娃。据说儿时成绩很好,无奈父辈姊妹过多,经济拮据,小姑只有提前毕业帮衬家里。昔日的农村这样的例子很多,一直到我这一辈,也还有女娃娃考上重点高中放弃入学,给机会给哥哥和弟弟的。辍学回家的姑姑在家种地、劈材、养鸡、春天播种砍柴,夏天收稻谷,秋天摘野果,冬日补做衣物。
转眼妙龄寻得一个婆家,生了一个胖小子。勤劳肯干的姑姑却遭受人生剧变:老公和初恋殉情了!归家后不久又寻了一个婆家,这个婆家和我爸爸工作的地方是同一处。很凑巧的二姑家也有亲戚在此地,于是逢年过节和寒暑假,老表们就疯在一起,追追打打。时常玩到夕阳西沉,繁星点点。每每这个时候,害怕回去挨骂的小孩,纷纷找小姑说情,小姑在父辈排行不大,但是父辈们的心中分量不轻。只要能请动她出马,自然是可以少挨很多骂的零零总总很多类似的事,只要她一来晚辈们就非常高兴,可以无法无天可以不要干活。小姑不管是去人家家做客,还是自己家有客人来,总是忙进忙出,从没有没有空闲。可是姑父却很懒,家里的活固且是不会干的,种地也没有他人勤快,日子于是就过的并不那么顺遂,偶尔姑姑会去卖血贴补家用。
小姑很宠爱后辈,每一个和我同辈的人都受过她的宠爱。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便是:她和同村的几个妇女来我读高中的学校看我。那时我上高二,她来了给了我二十块钱,这二十块钱如今犹如一颗扎在心里的刺,只要一想起便心里疼痛。因为据说那是姑姑卖血的钱,虚荣的少年觉得有钱就是好,毫不犹豫的接下了钱,敷衍的应对着她叮嘱我的好好读书的话语,然后潇洒的把钱换成一堆无用的饰品。如果时间可以逆流,我会在那会儿和多她说点知心的话。
姑姑卖血贴补家用的情况,一直到我大学临近毕业。那几年中国的地产和路桥非常火,叔叔的事业好起来,就让姑姑一起去工地做饭打扫,工资甚至比在家种地要好,也不要去卖血亏损身体了,日子终于过开了。
几年的工地煮饭生涯,姑姑的厨艺突飞猛进,我们这些后辈更加爱去她家玩了。假日回家,往她家的后门穿过堂前,往西找到厨房,她准在厨房里洗洗擦擦。因为多日不在家,姑父把家已经整的不像样了,她一回来就要洗净。她在工地上干活,回来还要干活,可还是有人不满意。姑父一人在家,无人照顾,总想着要姑姑回家来,可是姑姑想多赚钱个表弟娶媳妇儿,农村娶媳妇儿都要在城里有房子的。表弟没有上学老早就工作了,要买房就要按揭可家里没有人有固定的收入,顾家的姑姑既扫地有煮饭一人接下份工,她勤劳爱干净做的事情像事情,加上叔叔的面子虽然辛苦回报也高,赚的钱比我还多。
房子也在城里买了,媳妇也有了,本是让人羡慕的等着抱孙子的生活,无奈人生就是充满捉弄。表弟情窦未开,娶了媳妇依然收不了心,成天东晃西混,老婆忍无可忍走了!
生活的变故,加之之前的酸楚以及姑姑莫名其妙的被姑父责怪,姑姑变得更加抑郁寡欢了。其实姑姑在工地的这几年姑父在家也没有闲着,和村里的寡妇传出了绯闻,姑姑心里很苦,只是因为儿子才勉强忍下。如今儿媳妇跑了,儿子又没有稳当的工作,整个人已经很疲惫了,父辈们纷纷担心她得抑郁。
去年的春天,天非常的怪异,时刻倒春寒经常下雨。终于被姑父弄回老家离开工地的姑姑,整日呆在家里无事可干,媳妇走了的表弟也在家,没有收入的三个大人计划开店的一家三口,经常起纠纷。然而究竟是因为什么纠纷竟然让我姑姑一命呜呼了呢,表弟和姑父直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隐忍才会让我姑姑如此年轻就想不开,草草结束生命了呢;究竟是什么样的绝望,才敢拿起那农药倒进嘴里呢……
就是和今天一样的雨天,姑姑走了再也见不到了!父辈的人哭的肝肠寸断,我辈的人亦是不敢相信,眼泪流的再多也无法挽回这样的悲剧。她的一了白了留下了太多太多不值得,带走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她来这世界上没有享过一天的福,把最无私的爱给家人给亲人,却独独不给自己。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回到高二的那天下午,她和村里人来看我的那一天.....
时间永逝往前,生活依然要继续。唯愿仁慈的地母给我最敬爱的姑姑永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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