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香,百船桥头行
小镇的布局就像一件挂着纽扣的衣服,这件衣服领口在西,衣摆在东,以衣襟为轴,两旁的房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胡同,卫生院,幼儿园,小学,超市。每个胡同的南边,或者北边都继续延伸,南边延伸到田野里,北边延伸到一做望不到边的山上去。
我总是记不清,那些村庄的名字,高庄,赵庄,西王庄,东王庄,我只记得你就在一篇欢声笑语中,大早上骑着自行车和自己的小伙伴们,望着冒着热气的包子铺,望着油锅的油条,望着这条曲奇的柏油马路就会到学校了。
和梅梅放学一起回家,我们说好一起去探险,要去走田野,要去感受落霞孤鹜起飞,费力的踩着脚踏车,挨个路过小桥,那里站着一个小宝宝,梅梅过去他咯咯的小,我过去专门冲着小宝宝挤出一个笑脸,小宝宝竟然哭了。我们走在到处坑坑洼洼的田间小路,竟然在麦田里面迷路了。
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我们朝着灯光走去,没想到竟然把脚踏车推到田野里面去了,我们索性坐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捕捉着田野里面的萤火虫,在月光下欢快的忘乎所以,直到很晚了,我们才意识到要回去了。
肚子很饿,风里都是粮食的味道,麦田的气息叫人安心,那些星星点点仍在远处,我们奋力的推着车子找寻回家的路,突然我开心的手舞足蹈:“我找到了一条路,我们直走,右拐就是啦”。梅梅开心的和我一起拐进去,赶紧推着车子跑出来:“亚亚,你也是厉害,你怎么把我带到别人家的院子里面了!”梅梅笑的前俯后仰的说道,我顿时大笑,慌忙说道“没事,我们还有路,跟我走,这条路我熟”,就在我这个路痴的带领下,我们又回到了那个飘着萤火虫的麦田,又累又饿,绝望的看着万家灯火。
赶着马车的大爷看到我们两个小孩,接上我们坐上马车,赶紧和大爷说谢谢。回到家被臭骂一顿。
如今,我站在车流滚滚的路边,企图辨认当年探险的路线,那块我们一起看星星的稻田,那个我们路过的小桥,那个我们走过的小路边。记忆没了参照物,就像没有电力的小风扇,没有支点,没有能量,转不起来。
只有那条小河依旧还在。
小河叫做络熙河,河上有个大坝,是完美的梯子形,小时候经常去小河里面去摸鱼,家里面养着可爱的羊爷爷,羊姑姑,羊爸爸,小羊羊,小小羊,每次都要牵着他们去河边的绿草地上吃草,把羊往树上一栓,就挽起裤腿,提着我的小桶,就这样走进河里面,摸起鱼来。有时候,还会採很多美丽的小野花,把他们黏在耳朵上面,头上插着小碎花,衣服上插着,手里还拿着十里香,用草编的小兔子,快乐的走在这个小河旁边的草地上,田野上,别提多开心了。
太阳下山了,我开心的拎着我小桶和我的战利品开心的彩羽而归。回到家偷偷的把我自己摘的花花草草和花鸟鱼虫藏起来,被妈妈看到又是一顿数落。“妈妈,我回来了”我把东西藏起来就大模大样的开始说起话来。“你回来,羊呢,我叫你看管的小小羊呢?”妈妈开始问我。我拔起腿,飞快的向小河边跑去,看到把周围草都吃光的小小羊,咩咩的叫着,独自慌乱地呼唤着她的主人,我快速的解开绳子,带着小小羊往家里走去。
妈妈罚我不叫我吃饭,我就站在门口面壁思过,月光透过葡萄枝丫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小院子里面,我站在那颗冬青树的旁边,哭哭啼啼的不敢说话,望着挂在树上的一串串葡萄树,青里泛白,望着我的小鱼们,望着樱桃树,想着明天我就躲进我们家的苹果园,就不要回来了。等着妈妈原谅我。而后过了很久,爷爷来了,我就躲在爷爷后面进去了,爷爷一直替我说好话。妈妈气消了,我就进去吃饭了。
我三岁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去抓阄,我抓到了苹果园,可是爸爸妈妈不久就把苹果树挨个的砍掉了,就靠着爸爸妈妈勤劳的双手,开垦了这块一直种着果树的地方,那里至今还有住在桃园的老奶奶,而我家苹果园,我至今都没看到过。
我甚至在小学毕业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学校砍掉的那颗桃树,老师说送给我了,我一个女汉子拉着这棵树,还要求爸爸给我种在樱桃树的旁边,不久,这棵树就开花了,十里飘香,我快乐的告诉我的小伙伴,我的桃树快要接水蜜桃了,爷爷告诉我这棵树不久就会死去,我不信,每天都看着它,翘首以待它结果,我不信大人的话,我觉得只要有信心,这棵树就一定会结果。于是我跟爷爷打赌,输了就永远陪着我。不许再下地干活了。爷爷说好。
我甚至要每时每刻的守护者这棵树,很多个夜晚,我坐在我的小窗户前面,点着灯光,读着鲁滨逊漂流记,希望我的树也会像鲁滨逊经历千辛万苦,终会重见天日,可是冬天来了,它也没有结果。我心想,雪莱不是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的树一定会在下个春天继续开花的。
下来很多场雪后,终于,春天来了,我数着这个季节的日子,看着这棵令人可喜的树又开花了,十里飘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爷爷,突然想到,爷爷前不久去世了,突然开始哭起来了,爸爸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的树开花了,我开心”。
夏天来了,要结果了,我希望每朵花最后都会结果,每天我都坐在小院子里面,读着英语课文,读着语文课文,就这样,我读到了学期末,花落了,却没有结果,我知道它又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刻离开了我,为什么总是不说告别就这么离开,为什么要留给我无穷的思念呢?
后来我去了城里,读高中,读大学,读研究生。小河依旧,河坝上依旧有贪玩的孩子,这里已经是一个风景度假区,每个人撑着小舟,捕鱼,或者坐观垂钓,或者坐在凉亭里面喝酒吃茶。
暑假的时候,也会和家人去一趟这里,我们家的小朋友已经到了我小时候抓阄的年纪,只是他们无法再拥有我那么丰富多彩的童年了,总有人问我为什么会把童年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呢,答案就是我真的不舍得忘记。
我总是会想起那晚的月亮,萤火虫,想到我的小小羊,想到我的小伙伴,想到我的十里桃花,而后面的时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像做梦一样。如果你梦里还是一个学生,就不会记得起小学以后的事情,所谓人生如梦,大概就是说,一切已经发生过,只是我们已经想不起结局。
学校的桃树开了,我还专门去拍了照片,后来结果了,我心想,要是我的桃树也结果该有多好啊,这样说不定他可以陪我一直长大。
内容有虚构,读者勿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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