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Lucifer:黑暗天使。曾经是天堂中地位最高也是最美的天使——炽天使,在未堕落前任天使长的职务。他因为拒绝向圣子基督臣服,率天众三分之一的天使于天界北境举起反旗。经过三天的天界巨战——星辰之战,Lucifer的叛军终于被基督击溃,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
三号男生,像极了Lucifer。身上的光炽与黑暗,都足以让人窒息。
三号男生是校男子毽球队的主力,男女队的灵魂人物。就像公牛的Jordan,曼联的C·罗,他的个人能力太强,弹、跳、踢,拦网、进攻、防守,无所不能,技术炉火纯青,以至于学校因为他的存在,赢尽了全市大大小小的毽球比赛,甚至代表市参加省级比赛,成绩亦不俗。
听说升进学校高中部前,另一所重点中学想将他抢过去,校长态度坚决得像曼联的爵爷:“我一个细菌都不会给他!”
于是,这样一颗明星,在校风颇严的高中,成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下至新生,上至领导,远至市内各高校的运动好手,无一不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连校外小卖部报摊亭的小贩都对他耳熟能详。我想如果当时学校有份专挖小道消息的校刊,恐怕封面人物每期都是他。
三号男生太多光环戴在头上,让他总能做些让我既羡慕又害怕的事情:顶撞白痴老师、交空白试卷、跷课、吸烟、喝酒、打架。当然,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班主任一般是当睁眼瞎的,他深知三号男是校长的熊猫。
偶然的机会,这头熊猫分到了我的后座。
三号男一坐下,第一个任务就是给我起一个花名。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尖着声线甜滋滋地叫着,继而十分满意地哈哈大笑,像一个自以为是的颓废艺术家,对着一堆颜色填充得乱七八糟的作品自得其乐。
他的影响力不亚于校广播台,于是我很不幸地在三秒钟内成为了这堆全班公认的烂作品。
三号男有时趁老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东西,在后座阴阳怪气地取笑我是乖乖女。我十分反感,终于有一天被他烦得不行,我扭过头去,压沉声音冲他说:“我跟男生打过架,你信不信?!”
他一愣,又奸笑了,一副“你当我傻瓜啊?”的表情。
我斜眼望着他:“哼,小学时,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霸王整天欺负班上的女生,居然拿块小镜子放在走廊地板上偷看女生的底裤颜色,我看不过眼,赏了他一个耳光。”
三号男开始有点半信半疑:“然后呢?”
“后来老师让他向女生道歉啦。”
他又是一愣,然后我们相视一会儿,突然发神经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二
一个阳光懒洋洋的下午,自习课,我百无聊赖地端坐着抄写英语单词,三号男突然用笔叫了我一声,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干嘛?”
“给个东西你看,超级私人的东西喔。”
我心想,哪次不是你超级私人的东西?我扭过头去,只见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小卡片,神秘兮兮地从暗处递过来,我被他的举动吓得有点怕了,该不是什么咒符吧?
好奇害死猫。我想象着一看见咒符就浑身被施法般定住,然后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三号男一边画我的大花脸一边笑得牙都掉光,拿过来一看,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地站在矮脚花坛后,笑靥如花,稚气扑面,如叶上晨曦朝露,惹人生怜。
“咦?这谁啊?”
“看仔细啦,笨!”
我又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居然是一模一样的三号男!
“双胞胎?!”我轻呼了一声,才意识到还在课室里,赶紧捂住嘴。
“嘻,你猜哪个是我?”三号男看着我那张合不拢的嘴,收到预期效果般得意忘形。等不及我的辨认,他便指了指相片中右边那位,“我哥,这小子不知哪年哪月跑掉了,让我现在还得用他名字过活。”我看着他手指触及的地方,仿佛看见那个可爱的小人儿突然凭空地消失在相片中,云中传来他最后一句:“弟,上帝喜欢独一无二。”
“为什么要用他的名字?”我有点忧伤。
“呵,好玩呗。”三号男耸耸肩,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黑暗又深遂的眼窝。
三
期末考试一结束,我们把书包一扔,立即成群结队勾肩搭背地吆喝着去唱K。昏暗的K房,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烟雾弥漫,觥酬交错。好像有人醉了,我隐约听到有些混沌不清的声音,像窃笑、像低呤、像呜咽、像叹息。我忽然感到心里像堵了一团废纸呕不出来,有种奇怪冲动,想把包里刚发下被老师表扬过的那堆破试卷拿出来,一条一条地撕开,一点一点地撕碎,再走到台中央天女散花!
我并不知道我已经开始傻笑起来了,三号男捱过来,拿出他的新手机,像操控太空总署先进设备般不停地翻动着里面的文件,嘴角露出异样的微笑:“看,这是我超级私人的东西喔!”
我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看着看着,发现我的手指和眼睛再也停不下来——因为里面有很多帅到像天使一样的男生,白皙的、古铜的、健壮的、均匀的,如同活生生地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口齿不清:“这……这是?”
“这些都是我的……嘿嘿!”
我怔了怔,忽然醒悟:“不会吧?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三号男一听,立马作出要打我的假状,我大笑抱头鼠窜。嘻笑了一会儿,他问:“你不觉得我很怪么?”
“我觉得你很棒!超有灵气,但身上有层暗暗的雾气,就像……就像Lucifer。”
“LU?LU什么?”
“路西法,黑暗天使,带着一班天使暴动,结果输了,落到地狱里去了。你看你,连累了这么多帅到极点的天使,是不是该死?”我气鼓鼓地指着他手机上的王子们。
“是啊,是该死,呵。”他勉强地在嘴角牵起一线微笑,有点生涩。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冷却了下来。
“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动物?”他打破沉默,问了一个很老套的问题。
“小鸟。我喜欢自由飞翔的感觉。”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给了一个更加老套的答案。
“我也是,呵,一直都想。”他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像望到了大海那边很远很远的海岸线,有海鸥在飞翔,有小螃蟹在左左右右地慢爬,有海水哗啦哗啦地一上一下,拂洗着金子一般的细沙。
然后我们没有再说话,旁边有个同学开始唱张艾嘉的歌: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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