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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说:“你的宝贝女儿已经一万年没有出现在你的文章里了!”
连埋怨都是软乎乎、甜丝丝的,这就是朵朵。
不知怎的,就想起我和她爸爸刚分开不久的时候,有一次她发烧,说想要妈妈,朵奶奶就打电话叫我过去。
那是离开后唯一一次回去,一切都是陌生的了,只有躺在小屋床上的发着烧的孩子是那么亲,亲到骨子里血肉中去,亲到疼痛的地步。小小的人儿,圆嘟嘟的脸,长长的腿,无神的眼睛朝我一望……
很多年过去,我仍记得那个下午的抚摸,软乎乎的、滚烫的小小身体,被我搂在怀里。
小学阶段的陪伴分布在周一到周五的每一天,然而每一天的陪伴都是破碎的。
恨意还那么强烈,发展成种种说法和全方位的限制。于是我对女儿的看望,倒不如说是从不间断的“尾随”、偷偷摸摸的“窥视”“远眺”和日复一日“死皮赖脸地伴行”……
以至于但凡有朋友相助创造母女相见的机会,往往无法提前通知,我就放下一切向她奔去。
还记得有一个周末我在香港,接到电话说下午有望一起看场电影。那时已经是午后一点多钟,豹子爸立刻接手豹子狮子,我丢盔弃甲往关口跑,一路狂奔去见她。
还有一次她和朋友玩,记错了我们约定的时间。
我联系不到她,只有在无数辆单车里找,找到她的单车,就守在那里等。一直等到路灯亮起来,我能争取到的时间终于一点儿一点儿耗尽了,她终于来了。
她开开心心的,没有看到我,急着弯腰去开锁。我从背后叫她,她抬起头,脸上变幻着惊讶、抱歉和懊悔,我哭,她也哭……
当年的日记本被泪水浸透了,压在箱底不敢重翻。
正如现在——我每天无数次地想她,却不敢动笔写她。
现在我和她爸爸恢复了正常邦交,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多多地见她了;可是关口阻隔,见面成了不可能的事。
现在我需要的是“千里眼”“筋斗云”“七十二变”,这可比“尾随”“窥视”难练多了。
原来,熬过了那些苦涩的日子,并没有甜美等在前面。
我说:“也许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不认识妈妈了。”
她说:“哈哈哈那怎么会!”
我说:“可是如果你妈开始老年痴呆了,她就会忘记你。”
她说:“那有什么关系,我还记得你啊,我记得你就好啦!”
又说:“到时候我就骗你说其实我是你妈妈。”
逗我哄我的时候总是软乎乎、甜丝丝的,这就是朵朵。
我一直很怕写她,怕唤醒绝望,怕疼得哭。
真正动笔把“不可写”写出一点儿,却觉得心里松快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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