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昌宣十九年的冬至，赵国迎来了五年来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而下，不过半日便覆压尺余深，都城一片银白。也就是在这一天，新帝即位。
我提了盏灯，缓缓在雪地里走着，远远便望见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大殿。而我此行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我叫陆却，是一只有着九百年修为的魇妖，我于世间最刻骨的执念中诞生，也拥有让人重温过去的能力——并不是因为我的修为不够，而是只有人，才需要重温过去。
十域之中，亿万生灵。只有人会在逐渐追寻的过程中，弄丢那些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人，只靠着一点回忆再细细缅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记得清楚，那个曾经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再想起的时候，竟然只剩下一点轮廓。
于是我在市井中开了一家名为“归处”的小店，让人能够清楚地想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以此来收取高昂的酬金。几月下来，竟然收入不菲。
而赵唁，便是归处的第一位客人。
二、
高大巍峨的宫殿灯火通明，四周却不见半个侍从。我迈上殿前的阶梯，橘色的灯火在雪上洒下大片的光，让人有种能融化积雪的错觉。
片刻后，我推开厚重的楠木们。一室烛光里，我一眼便看见了赵唁。她未施粉黛，穿着一身已旧的玄衣，独自坐在高高的龙座上，自顾地擦试一把残剑。
殿内皆是燃着的蜡烛，只有上方宝座到门口的路径有着些许空隙，能容人勉强通过。一室烛火摇曳，年轻的女帝独自坐在高处，残剑锋寒，显得格外冷冽，又有十分的寂寥。
我从容步入殿内，在她面前站定，一时竟有些不忍打断她——她始终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只是与其说擦拭，不如说是抚摸。她擦拭这把剑时的神态，像是在面对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恋人。
短暂的静谧后，她终于开口：“听说你能让人记起已经忘掉的事物？”不待我回答，她又立刻问道：“我想记起一个人的面容，你能否做到？”她抬头看我，仿佛累极了似的倒在椅背上，声音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希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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