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血比水浓
一个人真的可以后悔么?不能,所以我不后悔,这就是李婉华,认为后悔是一个人逃避责任的借口,一个最愚蠢的做法。
李婉华好久都没有这样一个人静静的思考问题了,想着想着,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竟然就在这冰冷的小号中睡坐着了……
江边的小屋中,马云龙与何楚风碰面交谈,他已经知道了李婉华独自去见土肥原随后被扣押的消息。
马云龙的表情严肃且急噪,略带埋怨地对何楚风说着:“我跟你说过,让她知道了她母亲的身份以后,她的情绪会有波动,弄不好就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交代你好好看着她,可结果还是……”
何楚风无奈且带歉意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冲动,我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结果就……不行,必须要想办法赶紧救她出来,不能让她这么落在敌人手里。”
何楚风说着话,就要转身走,马云龙一把拉住了他:“你就不要再冲动了好不好,就你这样一个人去,不但救不了她,而且还会把你自己也暴露的。”
何楚风使劲地锤了一下旁边的墙:“那难道咱们就看着李婉华这么被抓了,完全无动于衷吗,你不要忘了,她对你可是……”
马云龙烦躁地怒喝道:“好了,不要说了!”
何楚风诧异地看着马云龙,他很少见到马云龙真发脾气的。
马云龙强忍着悲愤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吗?你以为我就愿意看着她受委屈吗?当时在现场,我就想开枪冲过去救她,可我不能!我必须要忍耐,我不能把我们辛苦了这么久的工作都付之东流,为了抗日的大计,我只能这么做。”
何楚风看着无比痛苦的马云龙,同情地说道:“马云龙,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
马云龙打断了何楚风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何楚风,你对同志的关心,我非常感谢,但是你千万不可以冲动,先把现在的情况向苏局汇报一下,等待他的指示在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何楚风无奈地看着马云龙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也多保重,注意不要暴露自己。还有,李小姐现在是落在了敌人手里,她对你的身份是非常清楚的,万一她真的坚持不住,你要想办法赶紧撤离。”
马云龙摇了摇头,表情坚定地说道:“不,我相信她,她一定能坚持住的。”……
也许是小号中刺骨的寒冷,一个机灵,让睡梦中的李婉华猛然转醒。长时间一个姿势睡觉,让李婉华倍感疲惫,猛一起身想伸一个懒腰。但是李婉华似乎是忘记了现在自己是在高度不足一米六的小号里,只听当的一声,李婉华的脑袋重重的碰到了小号的屋顶。
剧烈的疼痛让李婉华的神经陡然一惊,所有的疲劳感陡然消失,但是肢体的麻木却让李婉华倍感难受。只有采取了一个这种方法,先跪着,伸直了腰,然后猫着腰,伸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的大腿,然后李婉华又坐在地上。
李婉华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感觉应该是第二天了吧。中途除了有人送来一顿难以下咽饭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来了。这个时候坚持固然重要,但是填饱肚子也一样重要,李婉华心里念叨着,黑暗中也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反正给什么就吃什么了。
突然间,有人小声的敲着小号的铁门,接着从铁门下面送饭地方扔进一个东西。
接着李婉华听到了南造云子小声的声音:“婉华,我是妈妈,你不要在跟土肥原长官犟下去了,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只要你现在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马上就可以……”
“谢谢你的好心,我不会出卖我自己的人格来换取所谓的幸福生活。你走吧,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李婉华的语气冰冷坚决,现在她对南造云子只有无尽的憎恨,一点也没有想到她能够到小号这里来看她,其实也是冒着被土肥原责骂的危险的。
门外的南造云子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那好吧,妈妈也不勉强你,希望你一定要坚持住,门下面是妈妈偷偷给你带来的一块牛肉,你吃了可以增加一点抵抗力。记住,不管是为了谁,活下去最重要!”
南造云子说完,李婉华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快速的远去,她知道南造云子已经远去了。
李婉华回味着南造云子的话,用手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地上还有余温的牛肉。
李婉华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其乐融融的情景,可惜这一切都将不可能再重现。李婉华用手擦去眼角流出的泪水,大口地吃着那块牛肉,就如同南造云子所说的那样,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婉华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在外面,无论是南造云子还是马云龙,都是如何的担心她的安危和生死。唯一让她心里感到厌烦的就是小号无边的孤寂感觉,这种感觉让李婉华感到自己好象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一样。李婉华不断大声的吼叫,用力的踹着小号的铁门,除了能听见小号里的回响,感受肢体末端传来的疼痛以外,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自己还活着。
灰尘再大,它也是世界的一粒尘埃,无风也可自动,何况是有风呢。
在小号里已经不知道度过多长时间的李婉华,已经渐渐感觉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有时候感觉自己象个小孩子,特想躲在母亲的怀抱里,把手放在母亲的掌心去享受那片刻的温存。有时候,又感觉自己象个杀人狂魔一样,这种冲动让她不能控制自己,挥舞的拳头,象暴风雨一样朝铁门打去,尽管拳头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孤寂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袭上了李婉华的心头,蜷曲的身体象是堆积了太多无法宣泄的力量。
李婉华不时的感觉到从自己的小腹升起一股火辣辣的戾气,这股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积累,慢慢的在游遍全身。多少次撕心裂肺的咆哮,多少次痛入骨髓的折磨让李婉华疲惫不已,心神俱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吼了多少声,李婉华在冰冷的小号里蜷缩着睡了过去。
李婉华多希望这一睡就不再醒来,这样就不用受着这杀人不见血的折磨了,但是她可以么……
“长官,我求求你,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的,她还只是个孩子,她承受不住的。”土肥原的办公室里,南造云子跪倒在土肥原的面前,苦苦地哀求着,虽然在别人面前,她是一个冷血的王牌特工,但是骨肉亲情,还是让她无法接受李婉华被残酷折磨的现实。
“南造云子,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特工之一,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妇人之仁。你应该清楚,现在马上就到了李婉华心情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谁更能坚持,如果这个时候放弃,那就意味着,我们可能再也没有办法从她口中得到铀矿的秘密。所以,我绝对不接受你的请求。”土肥原脸色铁青,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实在没想到,本来是计划好,要由南造云子引李婉华出来的,可现在她主动送上门来,却使局势更加难以处理,南造云子居然变得优柔寡断,这更是他难以接受的。
“长官,我求求你了,她的脾气我知道,如果这样硬来,她会死犟到底的,您放过她吧,我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说出我们需要的秘密。”南造云子继续的哀求着。
一直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马云龙,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痛苦,他多么希望土肥原能够答应南造云子的请求,减轻李婉华的痛苦,甚至他都有了一起恳求土肥原的念头,但是他又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种感觉其实比他自己亲自去受折磨还要痛苦,因为这是一种对心灵的煎熬。
土肥原刚想一口回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就是前圆急切的声音:“长官,不好了!”
土肥原马上喊道:“进来说。”
前圆冲进办公室向土肥原做着汇报:“长官,从半小时前开始,小号里就变得异常安静,再没有一点动静,我们尝试着敲打了门和墙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那女孩已经……”
“不,不可能,婉华她不会死的,她一定不会死的。”南造云子激动的叫着,然后再次向土肥原进行着哀求,“长官,我求求你,她现在已经扛不住了,如果再不抢救,她可能真的会死,放她出来吧。”
这个时候马云龙觉得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再犹豫,开口对土肥原说道:“长官,云子小姐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任由这个人死去,那就什么线索也得不到了,不如先把她救活,再想办法吧。”
土肥原看着面前的二人有些迟疑了,他知道前圆和南造云子说的都是实情,如果再耽搁下去,也许李婉华真的就没命了。可他又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毕竟从他研究出小号这种酷刑之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犯人承受不住招供,另一种则是犯人最终承受不住压力,或疯或死。但李婉华这种特殊的身份又不能让她死。
土肥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好吧,放她出来,先进行抢救,然后慢慢再想办法吧。”
得到了土肥原这句特赦令,南造云子马上跳了起来,冲出办公室直奔小号去救李婉华。
土肥原看着南造云子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然后安排前圆和马云龙去帮忙,一起抢救李婉华。
身体剧烈的疼痛让李婉华悠悠转醒,我怎么还没死,李婉华心里苦笑道,现在死亡对李婉华来说可能是最大的解脱了。连续处于疯狂状态的李婉华,让她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考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李婉华撕破了,不算清秀的脸上更见消瘦。如今的她手和脚都是伤痕累累,四周的墙壁上也都染满了李婉华疯狂时留下的血迹,隐隐的犯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李婉华背靠着小号的墙壁,冰冷的感觉顺了皮肤传遍了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尽管现在是六月份,但这小号中却是如此的寒冷。
在南造云子在土肥原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李婉华却在小号里一声又一声歇撕里抵的喊叫着。此时的李婉华正在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那种感觉就象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慢慢地爬,一口一口地噬咬他每寸皮肤。
李婉华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是求生的信念让他支撑到现在。当一个人的精神控制一切的时候,肉体对于一个人来说只是个累赘。李婉华现在就是这样,对于自己身体上的血与肉已经没有了概念,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坚持下去,不如说李婉华是在和自己争斗,现在能救她的,只有李婉华自己。
李婉华双手不断地抓、挠着身体,似乎想把这种痛苦在不断的抓挠着消灭掉。现在的李婉华对痛苦已经没有了感觉,对鲜血已经没有了印象。任凭双手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红色的痕迹,指尖飞起的血迹夹杂着身体各处的皮肤碎肉在小号狭小的空间内飞舞着,李婉华正在疯狂着透支着自己的身体,透支着自己的精神。
太累了,体力大量透支的李婉华双腿跪在上,双手拄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终于昏迷了过去,这也就是前圆听不到她发出声响的原因……
“咣”的一声,关押李婉华的小号大门打开了。随着大门的打开,骚臭味夹杂一股血腥的味道迎面而来,毕竟这几天李婉华都是在小号里吃喝拉撒睡,现在的小号里的空气比农村的猪圈的味道强不到哪去。
映入南造云子眼帘的是一幅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此时的盘腿而坐正低着头的李婉华面部消瘦,抚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深深地嵌入了大腿的肌肉里,由于长时间的血液凝固,好象双手已经长在那里一样,四指关节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白骨,手上的青筋象刀刻一般嵌在手背上,谁都可以看出来李婉华在小号的几天中忍受住了巨大的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浑身伤痕带来的血渍已经凝固在全身的各个角落,每天伤痕下面都是一条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南造云子回头看着冲着李婉华一侧的铁门,上面是大大小小无数个坑洞,这是她在暴怒中所留下来的。小号墙壁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看到李婉华凄惨的模样,南造云子跪在了李婉华面前,大声哭喊到“婉华”,热泪已经从眼中流淌出来,她不断地用双手捶打着地面,大声地哭喊着,如果她能早一点说服土肥原,也许李婉华就不会死……
马云龙看着李婉华的惨状,也是心在滴血一般,他无法想象,李婉华到底在小号中承受了怎么样的折磨。想到两人之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马云龙就感到鼻子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站在马云龙旁边的前圆看到马云龙落泪,微微感到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马云龙,你怎么了……”
马云龙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将泪水擦去,做出伤感的样子说道:“这姑娘死的这么可怜,让我看了实在是……”
马云龙的话似乎触动了前圆,前圆也被他所感染,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是啊,确实是太悲惨了,不过这是长官的安排,我们也没有办法。”
马云龙正在想下面该如何去掩饰,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小号中的李婉华头微微的动了一下。“是我的错觉么?”马云龙这样问着自己,难道李婉华还没有死?
马云龙赶忙拉起还在痛哭的南造云子,把他的发现说了出来。南造云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马云龙,回头又看了看李婉华。马云龙赶忙上前,把手放到李婉华脖子上的大动脉处,果然还有跳动,但是已经极其微弱。即使这样,马云龙几乎能肯定李婉华还活着。回过头来激动地冲南造云子说道:“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南造云子立刻就想上前扶李婉华起来,马云龙赶紧伸出手拦住她:“慢着。她在小号里坐的时间太长了,可能肌肉骨骼都已经僵化,你这样贸然把她拉下来,很有可能会伤了她。来,咱们几人一起把他抬下来。”
关键时候,马云龙显露出了他过人的见识,随后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把李婉华的双眼蒙上,边蒙边说,她在小号待的时间太长了,眼睛已经适应不了外面的强光,不用布条把眼睛挡上的话,双眼会瞎的。
南造云子、前圆几人都暗暗佩服马云龙见识丰富,心里不仅又对他多了一层认识,也多了一层敬佩。几人一起动手,将李婉华抬出小号,立刻送到了医院。(小说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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