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的时候哭过了一夜,31日时又哭过了跨年。
似乎整个2019年总是很悲伤。以悲伤开头,以悲伤落幕。
大约三个月前就想到了要到了写温故的时候,但回忆今年一直在为世俗的琐碎情感所困扰,受困于毫无意义的一些事情,于是便不想动笔。到了今天想,或许今年的温故要开天窗了吧。
6月的时候我去了西北,在荒无人迹的沙漠深处过夜,看没有人类灯光的夜空黑暗得不可告人。在黑地里必须像野兽觅食一样用发着幽光的眼睛去专注,必须仔细分辨才能看清星光。
那星星的数量也会随着专注而变多,看得越久,边缘越清晰。黑夜里是安静的风,是一种让沙地移位的悄无声息的风,没有声音。但风充满了天空,大地,整个宇宙,只有你躺在冰冷的沙地上才能感受到细微的移动。这种细微是沧海桑田的,你是静止的,可是万物都在运作。一望无际,没有定形。于是在这伟大的静默里,我死去的身体已经分解成宇宙中浩渺的一颗原子,所有活在世上的人们和失去的人们都在我的身体里同时存活着。整个世界都是随和的,没有一句话。
于是我在第二日的清晨又去看日出,我看日出是为了我曾经描写过的一次日出,想看东升的红日迎接我的解脱和孤独。但是我惊醒的时候,已经同窗外的蔚蓝的天空打了个照面,其时5点左右,但烈日已经照耀整片沙漠。
我猜想庞大自然物是有激情的。在粗犷、雄伟的自然物面前,人类凭借通感能触摸到的太浩瀚庞大,于是连自己也一并壮大了,有了幻觉,于是两脚也都腾云驾雾,呼吸之间都是潮汐涨落。又或者是平常的人类的悲喜剧太琐碎太雷同,苦痛也都庸俗,喜悦也都无聊,于是只好借势自然之神力的叙述,来找一点审美。
我今年似乎不关心很多事。我其实今年几乎什么都不关心。
自己最终地不关心世俗,是跟着不再关心公共事务一并到来的。就像是长久地觉得自己无法活很久,是伴随着对政治雾霾的了然的恐惧以及无解的痛苦。
今年我的身周有人死去,有人出生了,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我活着,抑或我死了,似乎都算不得什么。我或许生病了,但万事万物都伤害不到我。我还有一夜走在凌晨的西二旗。我孤零零地走过一栋栋光亮的写字楼,灯光辉煌的,但是那里没有车,也没有行人。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活着的人,走在这黑暗的虚无中,听见自己的脚步回响,以及远方写字楼里万般遥远渺茫的声音。我一个人走着,替大家开始一天的生活。
头顶是辰星点点。
我幻想有一天我是个社运者,举着牌子走在游行的前列,往来于演讲的人群里诵读自己写出来的宪章,讲自己知道的知识。又有时候幻想自己是个暴徒,像远古的骑兵冲进盾阵之中,最后喋血街头,热烈地在城市的干净的道路倒下。早晨的麻雀会扑打着翅膀,在斑斑点点的阳光里蹒跚地飞过,摇摆地憩在我的头发上。
那一天我从我迷路的沙漠里挣扎奔向面前日光,猛回头时能看见自己的脚印在无垠荒漠中留下来踪。而那时我站在自己的尸体前流下悼念英雄的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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