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韩国党站出来,无论切割还是力挺朴槿惠,都是利益与策略使然。不是施恩,更不是慈悲。
一方面,现代民主政治,是讲理性利益,而不谈恩义情绪的,政党领袖与政党的关系本身不是幕府家臣式的私恩私义。一切都得围绕选票、前景、利益、执政作精密设计。这是现代政党组织所承担的政治属性和社会功能决定的,也是残酷的政治生态学。谈自由韩国党为什么最终站出来力挺朴槿惠,不能离开这个核心视角。
另一方面,和尚为什么要念经,因为念经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政党行事也有着这种类似的惯性逻辑。因为民主政治的政党本身,虽然由人\领袖创造,但也会越来越脱离人本身,不由个人意志所左右,最终生长成一部庞大的政治机器,反过来政治机器控制人。这也是自由韩国党为老东家朴槿惠小姐说话的另一种解读方向。
总之,当2018年2月27日,韩国检方提出对朴槿惠作出监禁30年判决请求时,之前急不可耐和朴作彻底切割的自由韩国党,会一反常态出来表达不满,可以说只有一个原因:
对于自由韩国党而言,朴槿惠小姐姐还有利用价值!切割为此,力挺也是为此,一切都是利益与策略问题。
1 ,民主政治文化与政党伦理机制
在朴槿惠案件中,自由韩国党采取了“丢帅保党”策略。这也是现代民主政治最通行的思维和做法。
本来,朴是作为自由韩国党的党魁选任韩国总统的,二者在政治学上“是一种委托授权的关系”,一旦出事,该党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而被“追责”。但是该党及时切割,“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把一切罪过推给朴女士,视为“毒瘤”。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最终没有为一个党员的问题作“集体道歉”,舆论之矛集于朴一人。
但是,朴槿惠如果彻底被“污名化”,对自由韩国党而言,将是最大的重创。不能扛上舆情死保,也不能硬着头皮死整。因为“落井下石”既不合理,对自由韩国党的重新上路又毫无用处。
自由韩国党自成立以来,推举出三位总统:金泳三、李明博及朴槿惠。就现在局势而言,朴槿惠依然还是自由韩国党“最大”的人物。朴一度是自由韩国党的领袖与旗帜,与朴切割是为了“自救”,但是半点情义不讲,就等于自外于自由韩国党,甚至导致本党权力、庆尚北道本土势力的全面“崩盘”。
看情况“发声”,挽救点颓局,事所必然。而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2 ,朴案的扑朔迷离与司法公正诉求营造
无论怎么切割,朴槿惠与自由韩国党都是“政治共同体”,一条绳上的蚱蚂。为朴为发声,就是间接为本党发声,离开朴女士,这场宫斗大戏就无法演下去。
朴槿惠案是扑朔迷离的。文在寅政府的“斩早除根”式清算,实际也为朴槿惠营造了一种“悲剧人物”色彩,同时也让司法公正受到某种程度的质疑。
当朴槿惠案发到不可挽救时,自由韩国党“壮士断腕”及时切割,逼迫朴退出该党,并且不惜改名以示恩断义绝谋求新生的“决心”。
为什么?因为自由韩国党深知朴槿惠不再是党的“资产”,而是“负债”了,是“票房毒药”,一个政党的稳定系统和协调机制必然要“全党共讨之”。
但是一旦局势和舆情略有反转,自由韩国党必然谋求走出困境,重新上路,并且营造追求司法公正的正面形象。
在政治上,朴小姐已是“尸居余气”,但是自由韩国党此次发声,不为朴辩诬,而是着眼于“司法不公”问题,本身也是策略的“试点”。一方面,窥探民意反映,为后续动作做铺垫;另一方面,则重手落在“司法”层面,谋求作为要求独立司法、自由媒体和合法反对党的存在,为日后翻盘打下基础。
3 ,朴槿惠的“剩余价值”与打击对手策略
为朴槿惠发声,是压榨朴槿惠最后的“剩余价值”与打击对手策略的双管齐下。
自朴出事以来,韩国检方与法院发起了多达100多次的审判,但是却至今仍拿不出朴犯罪的直接证据,连番作出的重大判决,都是明显对朴槿惠有着严重不利,很大程度上已缺乏司法系统应有的独立性与公正性,既有着重大瑕疵无法让人信服,更存在“政治迫害”的可能性。
最近韩国民众不断发起的游行、乃至成立政党为朴辩护,都是这种民情的反弹表示。对朴的判决越重,越可能在传达这样的信息:要么相信他是清白的,是一个为了韩国不正常政治机制背负十字架的圣徒,要么就要承认“大家都不干净”。
“悲情营造”与“迫害叙事”是朴槿惠最大也是仅有的“剩余价值”。唯有见机行事,利用好这个剩余价值,才是自由韩国党咸鱼翻身并且同时打击对手——文在寅政府及其所属政党的最好时机。
小结
一个国家,从一个威权政府转向民主政治,发展之路必然处处有伤疤。朴槿惠案就是韩国政治的又一次溃疡展示。特别是那种“过度制衡”的“否决权主义” (Vetocracy)所衍生的惨剧,在韩国可预见将不断上演。
在人类各种职业中,国王、总统类的“职业”最荣耀,也最悲惨。朴槿惠的命运会如何?自由韩国党将何去何从?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因为这杯苦酒只能她\他们自己喝。
朴槿惠的困局,在于“非政治化”;而她无限期灾难的突围,却也只能寻求“非政治化”途径。自由韩国党是反对还是支持,都已经不是大节关要。可以说,她陷入了东亚大多数从威权向民主转型国家的死循环圈中。朴槿惠是这一铁律表现形式的最新版。
王尔德名言“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朴槿惠女士晚景如此凄惨,还是让人充满同情的。写到这里,想起黄霑《上海滩》里唱的,感慨万千: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又有喜,又有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仍愿翻。
2018,3,7,下午家中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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