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公司自打创始人Raymond走了以后,就乱了套了,士气低落,开发质量失控,我们做每个项目都很煎熬。”Larry沉痛地说。
士气,我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么Larry,到了中国,我们的士气是没有问题的,你觉得最快多久能够上线?”
“最快,9个月是一定需要的。”Larry思考了一下,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不禁大失所望,悻悻道:“那还是不行啊,我们只有三个月。”
Larry低下头:“我可不想骗你,因为……”
Larry停下了话头,从他的随身背包中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餐桌上推到我面前:“这是最新款的VR头盔,一个小小的礼物。”
如今的VR头盔满大街都是,在当时,还真的算是稀罕之物。
我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Larry涨红了脸:“这个……我很喜欢中国,所以,这次实施我想去。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心里五味杂陈:作为一个技术人员,我还是第一次被“行贿”,而且理由居然是想去中国。
“Larry, 这个不可以。”我坚决地说。
“你觉得我能力不行?其实我和Florence能力差不多,她那个项目比我快一个月,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
“运气?”我眯起了眼睛。
“瓦列加是我们这里能力最强的程序员,我这个项目开始时,他正好在另一个项目上,费城项目正好是在那个项目之后。”
这个我倒是可以相信,一个优秀员工有时一个人能顶三四个人。阿里巴巴曾经有一个口号就是:一个人干三份工作,拿两份工资。
我陷入了沉吟,按理我应该明确地拒绝他,因为根本不存在Innova公司到中国去实施这件事,自然他也不可能去。但他看起来是这个公司里唯一能跟我说实话的人。噢,,所以我还是该给他一点念想,于是我把盒子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说,我非常高兴,你能对我这么坦诚,但你们公司派谁去不是我唯一能够决定的?所以我不能收这个礼物,”
“但这个,仅仅是朋友的礼物呀。”Larry哇,又把盒子向我推过来。
“非常高兴你能把我当朋友,我也会尽力为你推荐。但你要知道在中国,我们的文化是这样的:朋友之间,我如果在没有办成事前收了你的礼物,是非常低端的行为。但反过来,如果这事儿办成了,我会很高兴接受这份礼物。” 我再度把盒子推过去,并把手在上面按着,不让他再推过来。
跟老外打交道,“文化差异”是一个非常好的托辞,能代替很多不方便说的话。
果然,这句话起了效果,Larry把盒子放回了自己的背包。
“听说公司最近在和别的公司洽谈被收购的事情。通常被收购以后,我们这些人多半是会被遣散了。所以,这也可能是我在可预见的未来唯一一次能去中国的机会了。”Larry伤感地说:“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不管公司卖不卖,这个项目一定会给你们做好。美国公司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哈佛和麻省理工学院,顿时有兔死狐悲之感。
主食吃完后,服务员给我们各上了一碟小饼干。我随手拿起一个放在嘴里一嚼,却发现甜甜的空心饼干里面好像有另外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张纸。我诧异地看着Larry,却发现Larry同样诧异地看着我,只见他抓住小饼干的两端,轻轻一掰,发现没有什么,又掰开了几个小饼干,其中一个露出一张小纸条。
“这个不是你们中国传来的吗?”Larry笑着问。
“从中国传来的?我在中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啊。”我疑惑地说,然后摊开那张小纸条。
“在美国的所有中餐馆都有幸运饼干。中国没有见过这种“Fortune cookie(幸运饼干)?”Larry眼睛瞪得溜圆。
“是啊?”我想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之前我碰到一个Maillink的董事,是一个一直居住在美国的上海人,他说的上海话我虽然能听懂,但有点怪怪的,比如“邪气好”,是“非常好”的意思,但我们现在基本不会有这种用法,而说“老好”。那么,可以有一个合理的猜测,就是早期有些中国人把这个传统带到美国,这个有趣的风俗被保留了下来,但在产生这个习俗的中国本土已经消失了。
也许,Innova软件最终将在美国消亡,但也许它在中国会留下种子,并长成参天大树?
我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When one door closes, another opens.”(当一扇门关上时,另一扇开启了)。
我笑笑,也就是一句鸡汤文吧。没有料到,这句话后来很快就应验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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