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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块
每一个开天辟地大事发生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人出生,反之则不已。
冬季快要来临,天气开始转向人们可以意识到的刺骨的冷,每次这时,我都会单独花费一些时间给大脑缓冲,告诉自己的身体冬季已经来临。
每次到了初冬将冷未冷的时候,周围人早早把冬季那一套都搬了出来,也不管沉寂一年的衣服有没有睡醒,就直接让他们面临寒冷的冬夜。周围的图书馆,办公楼里的人也都慌慌忙忙翻找丢失在某个角落里的空调遥控器,企图让这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拯救自己的性命,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电器身上,我是看不起的,甚至是鄙视的,虽然我早已坐在开着空调的图书馆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进进出出的乍寒乍暖总会让自己神经躁动,无法安抚,要留出一点时间去适应,这就是冬季带给我改变,去适应一切本不该适应的,所以我总是会随身携带一个保温杯,带给我的不只是身体上的温暖,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慰藉。
我是一个毕业生,正面临着社会对我的检阅与考验,但却思考着不知道往何处去。我去问我爸,我爸正在修理一个破旧的水泵。这水泵已经被拆开来,零件就这么躺落在四周,活像一具正在被人解刨血淋漓的尸体。我爸皱着眉头,用钳子拧了拧水泵接口处的水管,一滩黄色的液体飞溅出来,夹杂着锈迹与杂质,直接喷到我爸的脸上,喷的我爸我操我操的大喊。我看到哈哈哈大笑,连忙跑到厨房递给他一条毛巾,一旁止不住的笑。我爸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污水,等他能睁开眼了,又怒道这毛巾哪来的?我说就在门后挂着的呀。我爸又骂了一句我操,小逼崽子,那是擦脚的,我说怎么有味道。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这挺讲究呀。我爸瞪了我一眼没有吱声,又跑过去拿起钳子鼓捣起那个水泵。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继续思考这今后的打算。我爸忽然愣过神来,说你刚刚问什么来着?我说,没问什么,那水泵可能加一个垫圈就好了。我爸忽然像顿悟出人生哲理一般,又好像发现新大陆那般即惊喜又激动,说道对呀对呀,不愧是我的孩儿。我爸是修理工,电视,洗衣机,空调,水泵,电风扇,电磁炉……只要是家电他都喜欢研究,修好了收修理费,修不好不要钱,就靠着这修理东西的技能生活了十来年,家里除了废弃的破旧家电,基本上就没有啥空余的地方。当你意识到周围的东西最多的是破旧家电的时候,你也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今后生活也会像它们一样,不会受这么多人欢迎。当然,修理水泵是最多的,破旧的水泵也是最多的。小时候,我爸每次修理啥东西的时候,我都会蹲在一旁,看着他鼓捣,最后修好的办法就是加一个防水垫圈。我转过头对我爸说,经验总结。我爸一边开始加垫圈,一边说你又没有修理过东西,哪来的经验?哪来的总结?我说,你的经验,我的总结。我爸加完垫圈,开始组装,把各个零件都往上拧,最后接入水管,开启电源,水泵开始呜呜作响,中间呼噜呼噜水花四溅奔腾,不多时水开始从水管里涌出来。我爸开始大叫,今晚可以多加个菜,多加瓶酒。
席间,我爸畅快的喝着酒,即使是快到冬季的那份寒冷,我爸也不会去理会。我们爷俩围坐在一个小方桌,中间一个小锅,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周围摆满了菜,油菜,青菜,香菜,还有火腿和肉卷,锅里的菜随着咕嘟咕嘟冒的泡泡舞动着。我爸一边喝酒,一边说着今天修理了哪些东西,顺便还把思考的过程遇到的问题给我说一下,也不管我听不听,自说自话。说完,拿起酒瓶,咂摸一口,仿佛刚刚整个事情都不记得了,又开始说,我就一直听着,一直把菜往锅里续,一边还想着毕业之后要干什么的问题。趁着我爸喝酒的功夫,我说,爸,我想考研。我爸喝完后咂摸着嘴巴,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开始说起他老一辈的事情,说他父亲那个年代孩子多,吃不饱,文化少,都是为了生存,诸如此类的事情,我是听了百八十遍的东西,终于我爸喝完最后一口酒,说文化这东西再多也不嫌多,要考就要好好考,别老是半吊子。我说,我会好好准备。我爸说,你要是有个高学历,不仅我沾光,我们祖坟上都会冒青烟,好好干。我点点头,补充说,我想搬到学校附近住,那里离图书馆比较近,氛围还好,有很多人都在附近备考。我爸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下,扒拉着碗里剩下的菜,说知道了,钱我会给你尽量给你凑,说完便起身回屋一把躺在床上睡着了,自从我妈走后,好像他就一直这样。
有些人的手表永远定格在了10点35分,但是它却依然会准时,一天准两次,准时的带着人的思念,继续前行。
我住的地方里学校很近,走路也就是15分钟,路边卖早点的很多,那些人每天起的都很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偏见,那些人总是在很早或者很晚的时候久久不愿睡去。我想起了一句诗歌,生命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又或许这就是那些人的最终觉悟。
租给我房子的是一个老太太,是报之以歌的那种类型,经常哼着小曲在附近转悠,或是很早或者很晚,平常的时候这老太太只愿意呆在家里,通常很难见到几面。
天气开始莫名刺骨了起来,我一边开始找住处,一边开始往返图书馆。说来也奇怪,这几天头脑昏昏涨涨,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很多问题,各种有的没有的都会想,浅薄一点的会想我今天吃什么,深层次一点回想我什么时候会消亡,在深层次一点的我会想我为什么活着?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再深层次一点的,估计就要带着问题去地下问苏格拉底这样的哲学家了。人总是会在某一个特定时刻,穿梭时空,去想异世界的事情,去担忧另外一个世界的烦恼。。虽说我是一个理性的科学唯物主义,但人有时候到了末路,总是会有所动摇,立马跪了下来,朝四方拜了拜,出门了。
刚一走到路口,就碰见鬼了。就在不远处的路口,火光四溅,熊熊火光照亮了一片,影影绰绰,在那一片闪烁的光影交接处,立着一个身影。这鬼的身影是个老太太,个头很矮,皮肤发白,偶尔还能看见几块灰褐色斑纹在脸上,没有眉毛,头发很稀疏,穿着黑色磨砂大褂裤子,脚底一双棉鞋。墨菲定律的最大好处就是,你肯定知道自己会遇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虽说当时已是寒冷的冬天,我的身体却像被太阳赤裸裸的炙烤,浑身流汗而且刺痛。我随即就跪了下来,乞求道各位神灵老爷,我现在啥也没有,也很年轻,等会回去,我指定烧一炷香给你。在一旁的老太太说你这孩子干啥呀?她一边问一边开始过来扶我。我一感觉鬼过来,立马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现在,现在就烧香。那老太太更纳闷了,边扶起我边说,我给我老头烧纸的功夫就烧出来三响头出来了,真是彪呀。我一听是人动静,便渐渐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一番,真是一个老太太,模样确实是挺惊悚的,但是确实是一个人,属于科学唯物主义的范畴之内。我说,你这晚上烧纸也忒吓人了吧。那老太太整了整身边的盆,说这不想老头了呗,想到就烧了。我看了看远处的火光,摇摇熠熠,冬天寒冷而干燥,正适合这些火发光发热。我看向这老太太说,辛亏我胆子大,如果 被某些胆子小的人遇见了,精神容易出问题,那时候你可得内疚一辈子。那老太太望了望远处的火光,说哪有那么容易出问题的人,有的话这不都下去了吗。我愣的出了神,一方面我明白这老太太烧的不是纸,是对老头的思念,另一方面是,一个人如何能把生命看的如此淡然。
一直以来,我都是暂时住在朋友这里,一边去图书馆,一边在学校附近找住处。龙哥,人很好,我们之间有很多相同之处,都是不怎么聪明的人,也是备考大军中的一员,也是对今后人生充满迷茫的人,唯一的不同点是他有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有些东西我们不能说得很明面,我知道自己不能呆在那里太久,就对龙哥说,我在附近找到住处了,打算搬过去这样每个人都可以保持自己生活节奏,你女朋友看你也比较方便。龙哥虽极力劝阻说不碍事,但是热情好客和情理毕竟是两码事情,要懂得分开来,这道理我从小就明白。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时间算了算应该正值寒冬,每个出门的人都开始理了理自己的棉袄,带上口罩帽子,有条件的也围上护膝,就在学校的那个路口,老太一瘸一拐又在走来走去,还是原来的装束,只是今天风大,多了一条丝巾围脖系在脖子上。我想过去找她聊聊,还没走到她身边,她立马反映过来说,今天又要给你奶奶我磕三响头吗? 我笑了笑,说今天就不了,信仰还算坚挺。本来再想细解释,她又说,你年轻呀!我问,老太太您今年多大?老太太说我48年的,说完又理了理自己稀疏的头发。我又问,48年,哟赶上好时候了,快接近新中国成立了。老太太看了看我,笑了笑说,呦呵你还知道新中国,我出生那年就是新中国成立那一年,我祖籍是山东人,但是没有在山东生活,在北京生活的。我又问,那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啦?老太说,嗨,我父亲是在北京成家立的业,我就在北京活了二十多年,又跑到大西北搞航空航天,在部队认识了我老头呗,我老头哈军工毕业的。我又大惊,航空航天?那老太补充道,对就是酒泉那里,神舟五号知道不?那里的设备就是我们给建的,嗨,那时候啥也没有,就这么平底起了一个发射基地。我说,那你老头还是老先辈呀,顿时心里充满敬意之情。那老太太说,啥先辈不先辈的,就是有这个工作可以混一口饭吃,饿不死呗。我没有说什么,但思绪万千,一个追逐航空航天梦的人,肯定是不平凡的人。我说那你老头啥前没的?那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应该是前年走的,我老头不爱说话,三辊子打不出个屁来,走的时候也是不吱也不吭,也没麻烦多少人,说走就走了,继续贯彻了他一贯的作风。我身平对鬼神充满敬意之心,尤其是对死去的人。她又转脸问我,你在干啥,这么冷的天,起的这么早。我说,我是过来备考的,在附近准备找房子。这老太太一听,备考?考研究生呀?不好考呀。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听得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她说,要不到我那边看看?我那边有空余地方,是之前的一个学生,也说是考研,不知道怎么的放弃了,一摞书还摆在那里,你要来正好可以给你住,房租按最便宜的给你结算,都不容易。我说,那最好,先去看看,如果距离合适,就在住下。
从那里过去只要15分钟,房间很干净,简洁,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旁边还有一摞书,整整齐齐摆在角落,上面是建筑工程概论,混凝土结构与设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所以显得地方特别空旷。我说这个地方挺干净。那老太太说,每天都来打扫,因为隔壁就是他老头居住的地方,所以顺便打扫。我说,我可以去隔壁看看吗,见见先辈。那老太太又一瘸一拐领我去隔壁,隔壁也很简洁,一张床,一架古色家具,一张黑漆木制桌子,上面摆了一个果盘,上面就是一张被裱起来的黑白照片,周围一坛香炉,在旁边就是各种身份证件信息,医保卡,各种证明,荣誉证书,还有一摞报纸。我说,这就是你老头的房间。那老太太嗯了一声,领我到周围详细讲解了一番。我在那时才体会到,当你死掉之后,你能留下的东西就是些证件,而且还不能证明你曾经真正来过。那老太太又继续补充说,这些是报纸,我老头特别喜欢看报纸,毕竟是知识分子嘛。我翻了翻,报纸已经泛黄,每隔几张整理成一摞,每一摞再整理成一摞。我说这是你老头的东西,随处可见,看见能不想吗?那老太太听了,说咋不想,到处都是回忆,还有这块手表,一直戴在我手上,也是我老头的。说完便从左手手腕出取出一只表,周围一圈是闪亮的钻石,钢铁质的表链,不大,递给我,我看了看,发现时间永远定格10点35分。我说,老太太,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哈,这只表它坏了,不走了。这老太太说,不可能,它走着呢,认人而已,我带着它都走,它还有声呢。说完便把手表放到耳朵前,仔细聆听。听完了,又递给我,说走着呢,你听听。我又拿起手表,放到耳边,听了听,又看了看。时间还是定格在10点35分。我把表还给老太太说,走着呢,表的声音很响亮也很清脆,像极了你老头的心跳,特别好。老太太听了说,你还挺会说呢,便笑着又把表戴上了左手。
人的相遇就是一个又一个偶然,离别是最后的必然。
冬季的寒冷,已经开始让人发抖,但是发抖的原因还远远不只是因为严寒的温度。
我的神经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个忽冷忽热的节奏,总是要缓上几分钟去休息,调节这种变化带给我神经上的冲击。辛亏自己身边的保温杯,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刻带给我安慰,打开盖子,倒出一点温水,吸溜了几口,心里骂道明明还是个20多岁的少年,却得上中年老男人的病。小心翼翼的喝完,盖上盖子,拧了瓶盖,忽然发现墙上的画作,很是奇特,有点蒙太奇的味道。画的大概是土壤里正在发芽的种子,周围一大片灰褐色的土壤,中间绿色发芽的种子正在蔓延,立意很好,但是挂在这里总有点不登大雅之堂,这水准,还不如小学生画的好,又或者是我不太懂艺术家脑子里的想法,我想是后者,我连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别人的呢?
正在我胡想连篇的时候,我转头看见了她,她也在看着那一幅画,不停的挠头,皱着眉头,估计心里也在吐槽这幅画吧。她偏转着头,右手抵在脑处,手肘抵住桌子,一边愣神一边想着问题,偶尔还眨巴眼睛,崛起小嘴,可爱极了。她的头发有点泛黄,脑袋处一两条青筋显露出来,像极了婴儿的头发和皮肤。我的神经又开始跳动起来,我连忙又开始倒了一杯温水,吸溜着喝了下去,还是没能压抑这躁动的神经。我又不住的向她那边看去,她周围的书很整齐,大的书本在下面,小的书本在上面,最上面是一个笔盒,笔盒上一个圆滚滚的橡皮,顿时让我陷入疯狂,让我想了解她的一切,我的神经又开始抑制不住的跳动。我开始跑步,想通过身体上的劳累让我摆脱这种神经上的躁动。于是我跑到操场,看到周围没有一个人,尤其是在冬季,连万物的影子都没有,我开始冬跑,刚一开始,你能感受到周围寒冷空气吸进身体的刺激,随后你的鼻子开始僵硬掉,冷气开始直逼进你的身体,大脑,然后是你的肢体,你会像是个玩偶一样任这个冬天的冷气摆布,说实话我喜欢这种感觉。
跑完后,我转身回到图书馆,却碰见了她。我上去问,其实那副画挺烂的对吧?她转脸看看我,先是疑惑一阵,似乎在大脑里搜索一遍关于我的任何信息,然后带着疑惑说,对,挺烂的,还没我弟弟画的好,还敢挂在墙壁上。我笑了说,这画可能是留给有缘人欣赏的,我们不是那种人,也没必要成为那种人。她笑了笑说,我是希望尽量不去成为那种人。我也笑了,说回图书馆吗,我就坐在你对面,可以一起。她说,坐对面吗?我怎么没有印象。我说,是啊,像我这样的人,不去主动显露自己,和空气没区别。说完,她捂着嘴笑了,一起转身朝图书馆方向走去。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互相不认识的人,但是却像两人熟人一样聊天。在路上,我问你是哪个专业的?他回答说,新闻传播的。我哦哦了几声,一是因为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个专业,二是因为确实没有问到点子上。我又问,那是干啥的?写文章吗,以后。她说,有很多方向,可以慢慢选。我又哦哦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又问,你多大,也是考研吗?她也没有什么忌讳,说我是香港回归那一年出生的,很有纪念意义。现在我还没毕业,目前阶段是计划考研,家里人逼的,自己今后想过什么生活,也没有啥打算。我又点了点头,为了不让这氛围像这空气那么冷,我说我两差不多,我也是被逼的,被自己逼的。她没有在说些什么,继续低头往前走。走到图书馆,我习惯性的将水壶里的水倒出一小杯,吸溜着,调整着跳动的神经,喝完,拧上盖子,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看向我,满脸通红,我心想怎么了这是,没有见过用保温杯喝水吗,我朝她瞥了一眼,发现她也有个保温本,蓝色,上面贴满了卡通标签,心里想你也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就没有去理会。
就这样,我们由于一个特定被逼的目标,但是原因相反的理由,坐到了一起。恰巧在那个冬夜,也恰巧附近开个画展,更恰巧我有两张门票,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虽然说可能会很烂。她答应了,于是我们在那个晚上去了画展。那天很冷,而且干旱,周围的土地,河道都冻伤了,裂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用一件黑色羽绒服和一双黑色皮靴,凹凸有致,引起我无限幻想。我问,把自己当粽子啊。她笑笑说,冷呀,冻坏了就不好了,老了以后各种毛病。我说,这个年纪你就开始注重养生吗。她回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天天保温杯不离身。我本想解释我的神经在冬季会很难缓和,但是想了想,又索性放弃,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我的心态已经快死亡了。她看了看我,说难怪你要请我看画展,原来你已经成为那种人了,可以看懂画作的人。我说,还是看不懂,只是看懂了生活。她切了一声,没有再理我,朝着入口进去。我们检了票,进到大厅里,周围墙壁都是画,我们只是周围看看,啥也看不懂。她说,我们不能瞎逛呀,要不然别人认为我们不懂行,咱们还是要装一下吧。我问,怎么装?她说,嗷嗷两声就行。于是就出现些怪异的事情,两人到一副画跟前,先是疑惑,然后思索,最后恍然大悟,嗷了一声,然后就离开。很快,我们的怪异举动引来了周围的目光,纷纷看向我们,我们互相看了看,笑着走出了画展。
路上,我们一边笑一边讨论周围人的表情。我说,你看到那个树的那副画没有,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看我们都蒙了,直愣愣盯着我们瞧着。她笑得更疯了,说记得,记得,还有旁边的保安,以为我们是疯子,哈哈哈。我们一起笑得更疯了,那晚我们笑了很久。到学校的路口,我说,让我送你回学校吧。她说,也好,有些事情也得跟你说说。我说,好。我们就顺着路一起走。她说,我不打算继续考试了,我跟我妈说了,她给我安排了个公司去实习,如果干的好的话,可以直接在那里干下去,离我家很近,也有家人照顾,所以……我慢慢回过神来,说你想要告别是吗?她犹豫了很久,说是的,明天就走了,所以,今晚想陪你看画展,做一下告别。我有点不舍,又有点不干心的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她似乎明白些什么,也知道我再试探些什么,她看着我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虽然看起来很丧,但你是个好人。
当你被冠名一个好人的标签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事情的结果了。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嘟囔道,好人好,好人好呀,总不比没有啥好。虽然这么说,但实际心里却还是希望什么都没有,才是最好的。我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她给我说了最后的“再见”,我也回复道“再见”,就目送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重复“再见”,一直说着“再见”,心里也期望着“再见”。再见挺好的,还有个念想,我叹了口气,似乎心里比周围更加严寒,又好似放下了什么。再见,再见,还行吧,总归是一个安慰不是吗?冬季的黑夜,比以往要黑的多,黑的发亮,尤其是在冷空气里。在不远处,有些许亮光,我走近一看,是一个炸串的大妈,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原地又蹦又跳,似乎想靠自己努力获取一点温暖。我走了过去,说,大妈这么晚了还卖东西。她把帽檐抬了抬,这不是怕你们饿吗。我说,我还真饿了,给我炸两串面筋吧。她说,好嘞,稍等,说完就把旁边的煤气罐打开,炸锅开始噼里啪啦作响。她说,小伙子,这么晚了才回家。我回答说,对,由于看了太多东西,耽误了。大妈开始戴起手套,问我看了啥东西,这么着迷。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响了半天,对大妈说,我心口的风。大妈顿住了,风?我说,风,心口的风。大妈开始往面筋上撒面粉,看着我又说,你还是个诗人。我说,不是,诗人不爱吃辣,我爱吃,大妈,面筋多加辣椒,越多越好。大妈笑了,哈哈,好,我可就死命放辣椒了,放多了不能吃了,可别怨我。我说,不会,我爱吃辣椒,我喜欢那种火辣辣的那种感觉,刺痛又深刻。大妈开始把面筋放进锅里炸,油锅里噼里啪啦响的更厉害了,油四处飞溅,小车似乎在晃动,似乎要把这唯一的一辆小小三轮车摧毁。两分钟后,炸好了,大妈使劲往上面撒辣椒,觉着不过瘾,索性把辣椒倒出来,让炸串在上面滚动,然后递给我,说小伙子好了,你尝尝。我接过来,闻了闻,用舌头舔了一下,一种火辣的刺痛感直逼我天灵盖,随后眼睛止不住的流泪,我立马大口吃了起来,说买对了,就是这个,唯一可以让眼泪流下来的东西,而且没有羞耻感。
我边吃边走,边流泪边吐,这种刺痛感让我逐渐感受这个生活带给我的一切。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我爸睡着了,迷糊的问道,有什么事吗?我犹豫了很久,没有吱声,说我很好,就是想你了,爸,睡吧。我挂断电话,人生真实感受到了生活的刺痛感,脑子里的神经由于辣椒和寒冬的双重影响,已经变得格外跳跃,我想跑步,在深冬的夜里。于是我顺着这条路一直跑,不管这个黑夜有多黑,也不管这个冬天有多冷,更不管我今天经历什么,就这样一直跑,跑到冷气钻进我的肺里,跑到我的肢体开始滚烫,跑到这个黑夜的尽头。就这么一直跑,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肢体开始酸痛,我的五脏六腑都充满冷气,我的头脑开始恍惚,一直跑到路灯都没了踪迹,我忽然遁入无边的黑暗。我的周围开始变冷,似乎有冰块在撞击我的头,随后冰冷刺骨的水涌进我的衣服里,我的嘴里,我无法呼吸,只能感觉心脏的跳动。我看到路边房东老太太在朝我招手,她一瘸一拐的朝我奔来,我双手举了起来,似乎要喊救,当我再次能看清时,老太太不在了,我心口的风来了,她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黑色羽绒服黑色皮靴,她朝我跑来,我说不要过来,回去。我无法呼吸了,我的手不停的巴拉周围的冰块,使劲的用脚踩着水,往岸边扑腾过去。我回到岸上,去寻找房东老太太和她,但都不在了,我继续寻找,就沿着路边往回跑,只要在这条道上,在有人类文明的地方,总归会找到。
-致敬冬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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