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总是很短暂,应该是因为新年。
颜子也因为文学报的推荐保送进了梧大,凭左默的实力,自己考到梧都大学也不成问题,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一切都如愿,我想老天应该是在补偿我了。今年春节我们也一起约好再去小红亭聚聚,给黄叔拜年去。
春节临近,每家每户都在做迎接新年的准备,邻里们分享着自己拿手的菜肴。暮城火树银花,张灯结彩,那时全城还没有禁鞭,爆竹声声的人家都算着好日子正在办喜事,暮城的人们大多数都能自给自足,所以外出打工的人们很少,倒是慕名来到暮城的外地人络绎不绝。
每年的春晚都会在时间广场的大屏幕上直播,关系好的很多家庭会选择约在那里一起跨年,倒数计时的时候给身边的人一个拥抱是最好的祝福,也是自己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的美好征兆。
年夜饭过后,我们几个也约到时间广场上一起跨年。秦三越每年都会打扮成不同的布偶娃娃逗颜子开心,今年他也不例外的扮成了皮卡丘,在广场上和小孩子互动。
向真早早的就到了,他居然没有背吉他,看到我和颜子他走了过来:“诺,上次你听的初稿,我回家录了下来刻在了磁带上,你回家听听。”他递给了颜子一盒磁带,用报纸精心包着。他又看了看我说:“你也听听,虽然你有可能听不懂。”
“那我还是不听吧,为了我的耳朵着想,最近贫血。”
我们正说着,“皮卡丘”跑了过来,“颜子,这是什么啊,我替你装着,我这口袋大着呢。”
颜子把磁带给了三越:“是向真录的新歌。”
还不见其他人过来,向真问:“黄照和左默他们呢?”
颜子说:“是啊苏又,春晚快要倒计时了哦。”
“我上午约了左默的,他说他会稍微晚点过来,成碧应该是跟他一起的吧。黄照我就不知道了。”
正说着,黄照就从远处走了过来,“你们倒是来的早啊,广场有什么好玩的啊,待会带你们去酒吧啊。”
我说:“你家的年夜饭也吃的太晚了吧。”
“我家可没有年夜饭吃。”
听黄照这样说,向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夜饭也没什么好吃的,跨年后我们一起去酒吧,怎么样?”
多半是出于安慰,我和三越异口同声:“好主意。”
“听说,蚂蚱酒吧这名字是你取的啊?”三越又问道。蚂蚱酒吧是暮城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家酒吧。
“是啊,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跟我妹妹最喜欢四处抓蚂蚱玩儿。”黄照说。
“哦,还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呢。”三越一说完,我们虽然都不知缘由,但都明显感觉到黄照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满脸哀恸。
颜子顺势想转移话题问道:“没满十八岁能进酒吧吗?”
向真低头小声跟颜子说:“酒吧街里一半的酒吧都是黄照的爸爸和后妈开的。”
颜子有些惊讶,想问什么又欲言又止。
大屏幕里及时响起了主持人倒计时的声音:“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三分钟,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你是否是站在最爱的那个人身边,倒数时你是否一转身就能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面向大屏幕站着,颜子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说:“左默呢?怎么也没看到成碧?”
我说:“没事儿,晚点他们会来的,上午左默说了,他有事跟我说,不会不来的。待会儿我的怀抱就是你的哦。”
颜子忽然有些不安,向真走了过来把颜子叫到一边去说些什么,大屏幕上又响起了倒数的声音:“最后一分钟,大家走到最爱的人的身边了吗?”
主持人在说着,广场上有些人激动的舞动着尖叫着,有些人在广场上狂奔,我就是其中之一,奔向那个我想在零点给她拥抱的人。
我跑到颜子的身边,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忽然一激灵,转身又用另一只手把愣在原地的向真拉了过来,跑到大屏幕面前站着等着最后的新年倒计时。
这是暮城人一年中最看重的时刻,他们相信这个拥抱能将他们过去一年不好的事情统统抹去,更能在新的一年带给他们好运,时间广场周边种满了梧桐,这让时间广场的每个人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10,9,8,7,6,5,4,……”广场上的所有人跟着屏幕里的主持人和音乐激动的倒数着,最后三秒,我紧紧抓着颜子的手,我示意向真就在他身边,这时的秦三越早已经不见踪影,应该和往年一样,他正被一群小孩子围着闹着找他要棒棒糖吃。
“3,2……”最后一秒时,朱成碧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毫无防备的停在了黄照的怀抱里。
见到她,刚抱着颜子欢呼雀跃的我像被雷击了一样,情绪一下子落到谷底,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忽然也有些明白颜子刚刚表现出的不安是为了什么。
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我踮起脚尖朝人群里看去寻找左默,那照亮我生命的一抹光亮应该很好找寻,但人群太密让我的不安更加沉重。
我想放开颜子去问问成碧为什么左默没有来,还是他已经来了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和成碧一起出现,他说什么我都相信,只要是他说的,可是我的理性和第六感一直在我的身体里异军突起试图告诉我另一个可以一点点摧毁掉我的现实,我依旧相信他,信的执着。身体却被那支异军完全控制。
我试图放开颜子的手,但她却抓的更紧了,她把我的头扎实的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一手扶着我的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又有一股暖流涌了进来,他像一棵梧桐能紧紧的包裹着我和颜子,我希望他是向真,这样至少没有因为我,让颜子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失望。
倒计时过后,热闹会持续很久,人声鼎沸每年如此。
可此时越是人多,烟花越是喧哗,我越感觉自己是一座冰冷的孤岛,我曾经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孤独,原来是假的;我曾经以为即使自己的心因为左默在一点点苏醒,但我很清楚心底的麻木是谁都解救不了的。
原来,这也是自己骗自己的。
孤独仍像一只巨大的冰锥甚至超越其他任何悲伤的感受首当其冲地重重刺向我的心,让我陷入恐惧,心痛地那么真切。
麻木了,是假的。
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怎样睡在颜子清新的碎花被窝里的。我手上一直紧紧拽着的纸条是朱成碧什么时候给我的,我不知道我睡了几天为什么每次醒来都是黑夜。
“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既是谎话就总有被揭穿的那天,那就从让你忘了我这一天开始吧。苏又,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总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我侧着身体用尽力气坐了起来,右手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掉了出来,我打开看到的竟是在我脑海循环的那句话,署名“左默”,我从没想到过,有一天我看到这个名字时,心会如此地痛。
“你醒了。”颜子端了一碗面条走了进来。
我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几点了?你没睡吗?”
“四点了,天还没亮。”
“我睡了很久吗?”
“嗯,第三天了,吃点吧,再不吃点苏又就要瘦成牙签了。”
深夜里她手里端着的面条还冒着热气。
看着眼前的她,我忽然有些害怕,过去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像一颗颗定时炸弹,我所爱的人终会离我而去,不管我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爱的越深那种痛就越撕心裂肺,我开始觉得恐惧,不单单是害怕,我想远离,远离这种不受控制的羁绊。
我吃着面条,颜子说:“左默他……”
我打断了她,现在的我不想一点都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即使我满脑子都是他,我把那张纸条给颜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颜子,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你看看有什么暗语吗?”
“苏又,你早该知道的,别再骗你自己了。”颜子很少大声说话。
“所有的谎是什么?他是爱我的啊,你知道的啊颜子。”
“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离开你了,连见你一面亲口道别都不敢。”
随意吃了几口,见我正在穿衣服,颜子说:“今天会下雪,不要出去了,在家看书吧苏又。”
“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这样骗我,他一定在等我。”
“苏又……”颜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就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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