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的堂哥,不光人长得很帅,最让我着迷的还是他的心灵手巧。记忆中的堂哥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啥都会做,不仅能制作竹笛、箫、二胡等乐器,还能用石膏做出那时候最为流行的领导人的半身或全身像,这些很是让我佩服。
又是一年的花朝时节,堂哥照例是提前回来,不过这一年的他做了父亲,堂哥添置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车前的横梁上卡着一个小板凳,那是小孩子的专座。那时的乡村,自行车极为稀少,我所寄住的那个村庄一辆也没有,但不意味着没人见过。堂哥一回来,自行车就被哥哥“借用”去学骑自行车,堂哥好脾气地陪着哥哥来到村子中间的场院,亲自担任教练。我一向认为,我们家我哥是最最聪明的,我是顶顶懒惰的。这不,才几圈下来,哥哥就能驾驭好自行车了,轮子踩得飞转,然后就是练习上车下车等。
由于村里难得一见自行车,所以堂哥和哥哥的行动一下子招来了很多跟哥哥差不多年龄的青年后生,争先恐后地跟哥哥们打商量,让他们也学习学习。我的哥哥们都不是气量小的人,很爽快地同意了。农村人朴实,自觉地排队,每个人轮着来,堂哥负责在后面扶着并不时地讲解骑车要领,这种情形一般差不多要持续到天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个村里的跟我哥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会骑自行车,都是因为我家的缘故,我祖居地的同村人只要从涨渡湖上来哪怕是走亲戚,也要来我家看看我父母,更不容说是自家的叔伯兄弟了。他们的到来都是骑着自行车,人一进门,自行车就被推走了,此时的场院就成了欢乐的海洋。
前面说过,这一年堂哥做了父亲,吃过汤圆后,堂哥前面坐着自己的娃,车后座上就是我。我比较笨,堂哥担心我上不了车后座,总是先把我抱上去坐好,自己再上去,好在他个高,不需要助力滑动,用脚尖点几下就可以。一路上堂哥不停地跟我说话,我呢,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如果好半天没听到我的声音,堂哥就要停下来看看我是否还安然无恙。一前一后两个孩子,要知道上下一次很麻烦的,亏得堂哥有耐心。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后车轮的钢丝卡了一下,发出来什么响声,堂哥很紧张地问我是否脚掌卡进去了,我赶紧否认,堂哥不放心,又一次下车来,把我抱下来,一定要让我走几步,还不放心,架好车子,抱起我,捏捏脚趾,捏捏踝关节,嘴里不停地问是否疼痛。我连连否认,堂哥不解,那是什么声音呢?我就不吭声,大睁着双眼,特无辜地望着。记得那天是有很大的太阳的,我的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堂哥还想说什么,一下子看到我瘪着嘴,泪珠已经滚出了眼眶,哭声已经快要溢出喉咙,吓得他赶紧把我抱上车,一个劲儿地哄我,许诺一大堆好处,才算是把我这个“爹”搞定。
果然,到了旧街,一如既往地人山人海,据资料记载,每年花朝节赶集的人数超过十万之多,就像沙丁鱼般都挤在那条窄窄的河里,特别是戏台那里,更是连放脚的位置都没有,有几次我站在那里非常认真地听戏,可就是一个字没听清楚过,所以我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人能够井然有序地专注于舞台。
很多次听说花朝节总有人家的孩子丢了的,所以这一年特难为我堂哥了,他一手要抱着自己还不会走路的娃,一手要牵着我。我坚决不让堂哥牵着我,这可苦了堂哥了。我像只灵活的猴子东走西窜的,见缝就钻,哪里有热闹就到哪里,完全没有想过堂哥的心情。好几次,堂哥急得连自家的娃在哇哇大哭都顾不上,一门心思地去寻找我在哪个热闹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舍不得埋怨我一句,只是塞给我吃的喝的,我吃饱喝足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新奇追逐。这件事今天回忆起来,感觉特别对不起堂哥,我无法想象,如果万一我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堂哥即使自杀谢罪也不能原谅自己。很多年后听我堂弟说起,说他们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被灌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都要把我放在第一位,事事时时以我为先,什么都要让着我。可我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体弱多病?娇生惯养?抑或是因为我家的其他的女孩都没有活下来,唯独我这个现世宝像颗豆芽菜一般跌跌撞撞地长大了?感觉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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