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小偷

现在，因为手机的普及和网上付款方式的发展，人们出门不带现金，已经成了常态，没钱可偷，那些以偷钱包为生的小偷也就不多见了。

郑飞曾经就是个很有些名气的小偷。

上学那会儿，他不喜欢读书，逃学是经常的事。闲着没事干就和一帮臭味相投的小子们凑在一起，学着大人的样子，抽烟喝酒。

可一群没有收入的半大孩子，哪儿来的钱呢？他们自有办法。四处闲逛的时候，他们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有时到商店里溜达，有时去公交车上转转，趁人不备掏人家的口袋。

得了手，自然是可以吃喝玩乐。若失了手，挨顿打是有可能的，最糟糕的是被人家拎着脖领子送到派出所。

郑飞的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听说郑飞居然敢偷钱包，气得火冒三丈，把他从派出所领回来，不问三七二十一，捆住他的手脚，就是好一顿胖揍。

打得郑飞整整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可郑飞一点也没长记性，伤好没多久，又去偷。

几次三番，打也打过，骂也骂过，郑飞依然如故。他父亲从此再不承认有他这么一个丢脸的儿子，许多年都不跟他说一句话。

派出所成了郑飞进进出出，熟门熟路的地方。二十四岁那年，他又被请了进去，这一去就是五年多。再回到家时，他那个曾经受他的坏名声所累，一直不好找对象的哥哥，早已经结婚生子了。

哥哥的孩子还不满三岁，可一点都不认生，第一次见面就脆生生地喊了郑飞一声"老叔"，郑飞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虎头虎脑的小侄儿。

那天，郑飞带着一身的酒气，晃晃荡荡回到家。一进门，看见小家伙在屋子里玩，就蹲下身笑着逗："叫老叔。"

孩子就叫："老叔！"

郑飞欢喜地摸一下孩子的小脸，顺手从兜里掏出来几张百元大票，往孩子的小手里塞，说："拿着！这是老叔补给你的见面礼！"

孩子吃了一惊，挣脱开他，转身就跑，嘴里还嘀咕着：“不要脸，小偷，不要脸……”

郑飞像木雕泥塑一样呆站着，钱都飘落在地上了也全然不知道。

郑飞的嫂子走过来，抱走了孩子，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就让郑飞的哥哥过来告诉郑飞的爸爸妈妈，孩子不用爷爷奶奶给带了，送姥姥姥爷家了。

接连几天，郑飞都不出门，也不说话，整天趴在床上发呆。他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就忍不住说了他几句，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天天这么闲呆着算什么，怎么也该出去找个正经事干干。

他妈妈转身出了房间没一会儿，郑飞就听见，他爸爸跟他妈妈在厨房里吵了起来，他爸爸的嗓门高，"他能干什么正经事？"“狗改不了吃屎，”“还是不要出去给我们丢人的好。"这样的话，一声声传到郑飞的耳朵里。

郑飞实在是听不下去，只好穿上外套，摔门走了出去。在街上游荡了一天，郑飞不想再下手去偷，但也不想再回家。

一个比郑飞早出狱一年多的朋友，现在是个菜贩子，他帮郑飞在蔬菜批发站找了一个白天当搬运工，晩上看库房的差事，虽然有点辛苦，毕竟是供吃供住，郑飞就可以不用回到那个人人都瞧不起他的家了。

蔬菜站里毎天出货进货很多，货款偶尔会有缺了，少了，对不上帐的时候，老板知道郑飞的底细，所以总免不了第一时间就怀疑，是不是他偷拿了钱或者偷卖了货。

人都是敏感的，尽管老板没有明说，郑飞也能感觉到老板的怀疑，只干了两个月，他就辞了这份工作。

许多年里，没有人再见到过郑飞，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又进监狱改造去了。

可是后来，有人在另外一个城市里见过他。

据说，他在那里做了好多年菜贩子，买了房子，娶了媳妇，现在儿子都上小学五年级了。那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勤劳能干的好男人，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一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