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2014年开始,每年的七月,我都会怀念一颗星。
那年它还是闪耀着美丽、炫目的光,就连七月的那场告别都如此盛大,奔向了光明,成为一颗更加闪耀的星。
一直信仰着“宇宙定律”的我,就希望人生无边无际广大,如宇宙那般漫长,它拯救了我,却没能救活了她。她引领我畅游未知的世界,却将自己迷失在幽黑的空穴。那夜,很黑且绵长。
我想,她未能走出就是因为她抛弃了对夜的信仰,她不喜欢深夜,就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带着幽怨的眼神,带着一种深切的期盼,期盼那好久终于升起的光。
那一夜,如此安详。
偌大的浴池里漂浮着各色美丽的花瓣,池中的水白得透亮,在一个边缘,是一片鲜红的颜色,那鲜红没有沾染半点水之纯净,反而成了整个画面的点缀。池中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窝,温柔的面容,深蓝色的长裙,很美很美。
就连离开,你都那么美丽,被众人捧月。
你知道生命的尽头是什么吗?是安静,是黎明,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2
“美女科学家身亡。”各种媒体报道占据了头版头条,我的母亲,米黎,一个美丽且聪明的女人,被大家公认为“美女科学家”,也只有在面对天文时,她才是安静的。
她一生爱美,就连科学家的白色大褂也被她在边角缝了一朵极美的百合花;她一生浪漫,就连离开都以如此美丽的形式终结。她一生无神论,坚信着相对论的等价守恒,她一生追求崇高的信仰,却偏偏被命运锁住了喉咙。
米黎出生不久,她母亲便因病而亡,这病也伴随了她的一生,遗传性的抑郁症。她也恨,也努力过,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最害怕下雨,电闪雷鸣时她便杂碎眼前所即的一切。父亲早已经将家里所有的器具换成了木质。
她蜷缩着身子坐在满地的瓶瓶罐罐里,全身发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以抵挡那如潮水般的崩溃和难过。浓重的鼻音和红肿的眼睛,是她逃离星星后的模样,在家里总是如此。
又是一年盛夏,又是一个雨季。猛烈的暴雨从天而降,我没有带伞等候着父亲来接我,米黎这天也没去实验室待在家里,好像她早已经预知到。
回到家,没有凌乱不堪,没有抽泣的声音,从客厅、阳台到每一个卧室的灯都开着,分外透亮。那一天,我和父亲都没预知到。那一天后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不带雨伞,为什么不自己回家,为什么不早点去见她。
如果一切都回到18岁,是幸福还是不幸,这一场闹剧是不是总该终结。送走母亲的那天,刚好是我大学毕业,她会给我准备一场盛宴,也会在耳边轻轻地对我说一句:我的女儿很棒。这辈子她最大的幸福不是我是个天才少女,而是我很健康。
送走母亲的那天,我弹了彻夜的钢琴,一首接着一首全是她教我的曲目。从不抽烟的父亲坐在黑暗的阳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望着满天星辰。
“米黎啊,你还是去了那里,是不是只有星星才能让你开心点,我终于有时间去阿拉斯加看星星了,到时候你告诉我啊,告诉我你是哪一颗,一定是最亮最美的那一颗。”
3
那个女孩,眼里的星星没了.
如果能在夏天的傍晚,换上一身干净的休闲装,去见一个喜欢的人,风也很温柔,一定很美吧。
可是七月的夏天,我再也等不到你,等不到你带我去海边看星星,等不到你支开后备箱里的望远镜,等不到你和我说着哪颗是你的狮子座,哪颗是我的处女座。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接触过宇宙,是你带我看向遥远,又让我迷离其中。如果可以,我将用我这辈子当一名心理医生,将用毕生来拯救每一个人,也包括你。
我没有选择你生前酷爱的相对论天体物理学,而是选择了高分子材料与工程,你追求的是精神寄托,我在实践中探寻真理。它最接近航天器,如果有一天,我会义无反顾驾驶着它去寻你。
既然地球上搞不定,我就去宇宙中找,既然它不放过你,我们也不要轻易的放过它。
我会带着治疗它的偏方,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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