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67周岁生日到了,我俩结婚也满47年了,回顾我们走过来的路,是无尽的无奈、磕绊、坎坷、苦痛、辛劳,最后收获了甘甜。辛酸苦辣,只有亲自品味,才知其中味道。
我们是受父母之命,经媒妁之言而成的,她不识字,我不愿意。我俩在春季相亲时相互看了几眼,到年底结婚时,近一年的时间,没见一次面,没说一句话。
1962新年,我们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履行了传统的婚礼。这就是缘吧,我认了,我要扫她的文盲,改变她不识字的状况。那时国家经济困难,物资贫乏,物品短缺,她的嫁妆是一床小幅红市林布面棉被和一个脸盆,我的同事们去30里外庙宫水库商店,买了一套茶具给我为新婚贺礼。新房是父母的居室,是他们到哥嫂屋住腾出来的。一个月后嫂子坐月子,他们又回来,我们同睡一铺炕。
开春后,父亲和哥哥在东房山花又接了一间房,父母去住。五月份分了家,父、哥、我一分为三,我分到了一间半房,还分到母亲那份自留地和100元外债。这段时间她怀孕了,我也常感身体不舒,四肢乏力,胃腹胀满。暑假借去县开团代会之机,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腹部有肿块,是脾肿大,须手术切除。晴天霹靂,我懵了,家人急了,她更不知所措,忧愁、苦闷,以泪洗面不知多少次,每次回娘家都向她母亲哭诉,怨她妈给她选了个病秧子女婿。
我怕手术,先选择了中医保守治疗,三天一付汤药,吃了一冬天,我母亲有心脏病,这段时间严重了,父亲没钱,哥哥困难,我还泥菩萨过河,在冬至那天去世了。母亲去世前一个月,大女儿降生,冰房冷屋,孩子尿湿褥垫又没换的,她只有用体温去烘干。她愁,我烦,免不了吵架,我的病况毫无好转。
64年春节后,我决定做手术,3月9日9时,我上了手术台,全麻后什么也不知了。下午5时我苏醒过来,腹部剧痛,不一会儿,我又进入了医生给我摘肠刮肝的梦境。我要活下去!拆线后,我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读书看报,乐乐呵呵,一个月后,我出院了。后来我知道,手术中医生发现我的肝已早期硬化,切除了约5斤重的脾脏肿块,我的病是61年低指标瓜菜代时,严重营养不良,患了乙肝而又没及时治疗造成的。出院时医生嘱咐我,好好保养,再存活15年没问题。
回到家里,我每天四顿饭吃流食,她给我熬粥·擀面条,我每月3斤细粮指标,都让我自己吃,她带孩子还承担挑水洗衣等家务。此时,我感到她的善良贤惠比她有文化更重要。
65年上半年,我去承德工人疗养院休养半年。回来后,我在家照看孩子,她去生产队劳动,我们陆续又有了三个孩子,69年我正式上班。她在家,早起晚睡,做家务带孩子,还要出工劳动。常年累月,年复一年。休养期间我领取工资31·5元的百分之六十,单位每年给我50到100元的补助,生活还很紧张,过年时杀口肥猪还得卖多半条,贴补日用,平时花钱得精打细算,花钱记账成了我一生的习惯。
1981年,家乡通了火车,生产队的土地被火车站占用,她们的劳动由以前干农活为装卸火车皮。装一次须搬运7吨半沙石料,活多时一天装两三次。不分昼夜,不分雨天雪天,限时完成,这是超强体力劳动,为了生活我们村里人都抢着干,星期假日我都去帮忙。
84年春,她由于劳累,加之到了更年期,患了强迫性神经官能症。怕黑,晚上不敢出屋,怕冷,出虚汗,继而说话走板,严重到胡言乱语,行为异常,再发展,就要是精神分裂症了。见此情况,我着急了,我在外工作,关心她太少了,我请了假,带她到承德、平泉等地求医问药,通过对她心理上疏导,精神上宽慰,生活上关照,中西结合用药,半年多逐渐康复了。
86年5月,哥哥患脑血栓,在承德建安医院治疗中去世了,他的死对我刺激很大,在尸体火化时,我想到了他多年对我的照顾的手足情谊,想到了他一句话也没向家人留下,一个人独自走了,我后悔不该安排到这个医院治疗,我如鲠在喉,欲哭无泪,心如刀绞。
一个月后,一天夜间,在机关宿舍,我梦中醒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两耳轰鸣,上下牙打战,浑身颤抖,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同事们把我送到医院,诊断为冠心病心绞痛,第二天住进了中医院,一个月后住了承德二六六军医院,三个月后,又去北京,在中日友好医院检查治疗,半年多逐渐恢复了,这次是我和死神第二次约会。
我在承德住院期间,父亲因哥哥去世、我重病住院而着急,高血压突发脑溢血去世,我已在安葬哥哥骨灰后,开家庭会决定我赡养他,我的孝心还没尽呢,他就走了,况且在他离去时我还不在身边,我悔,我无奈。是她和嫂子一起张罗着安葬了父亲,替我尽了孝道,我感谢她们。
87年7月,她的左眼珠突然起了白蒙,我立即带她到承德检查,并住院打眼针消炎治疗,经过一个月,白蒙消退了,这次如稍耽搁就得失明,很庆幸。家里有孩子上学,我还得上班,只好她自己在那,每到周末我去探望,愈后,她又继续装车,直到95年53岁时,孩子们大了,她才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退下来。
这十多年来,她主要是照看孙男弟女,做家务,种菜,养花,闲暇时约邻友逛集聊天。今春患椎间盘突出症,经治疗有好转,但走路慢了,走不远了。
我们俩的婚姻,没有花前月夜的恋情,更没有你拥我抱的激情,有的是传统的专一,柴米油盐的实在,有的是敬老爱小的家庭责任,还有同甘共苦、相互依存的友情。
她勤劳、善良、纯朴、坚韧、好强,但她也心眼小、自卑、敏感、依赖、任性。我对她尊重、包容、信任、爱护,求实不求虚,求主不求全。现在儿女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和我们比他们太幸福了。他们很孝敬,近的经常探望,远的不断问候,我们收获了幸福,收获了快乐,我们知足了。
我们现在已经白头偕老了,我们还要努力,争金婚,过古稀,至耄耋,直到生命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