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这么陡的坡。与其说陡,还不如说是垂直的呢。土地裸露,没有任何植被覆盖,但是很湿润,有被翻过的痕迹,一条窄窄的车辙像绳子一样延伸开去。快到底的时候,稍有一斜坡,多少起点儿缓冲的作用,一个呈直角的路口向右蔓延。那里站着一个指挥方向的老人。
只见大力跨上自行车,眼神坚定,一个俯冲飞了下去。我紧张的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飞出了天际。快到转弯的时候,我大喊:向右拐。喊完才发现路口有人在指示,大力敏捷的转向右边的路,划出一条完美弧线。我长舒一口气,心脏重新回到了它应该呆的位置。
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与大力汇合。那条路算不上平坦,但也不至于陡立。我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苍劲的老树,拱出半个身子的小草,绵延万里的山峦,把我的目光也拉远了。
我回到城里再见到大力时,她正在忙着收拾东西,地上已经放有两大包了。
她要去英国,她的小妈和妹妹在那里。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父亲闯荡上海发迹了以后就抛弃了母亲和她们兄妹,后来法院把她和弟弟判给了父亲,以后她就跟着父亲生活。她家的房子是复式的,很大。虽然我不曾去过,但从她的聊天中得知,不然她和父亲小妈还有妹妹们,妹妹的外婆怎么住的下呢?这次她收拾的是她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里的东西,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我无法帮到她什么,只能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确实我也没办法帮到她什么,她什么也不需要。父亲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想去哪里随时可以去,唯一对她的要求就是英语听说读写要过关,并且能养活自己。而这两样她也做到了,只是英语方面稍微差点儿,但是日常交流不成问题。
她突然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我问为什么?她说是她提出的。就因为你要去英国吗?我问。她把一个鞋盒拿在手里,站直身体说,是的。放完又继续收拾她的鞋子们。
大力的男朋友对她特别好,非常爱她,宠的她就像个公主。恰好呢,他也是大力喜欢的类型,幽默、风趣,玉树临风。但唯一不足的就是他有很强烈的排外情结,我们每次谈论要去东南亚或者欧美哪个国家玩,他就表现的很不耐烦,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我们才不管他呢,照样跑到泰国法国英格兰。那段时间,他的下巴都能碰到地面了,大力见他那样也不理他。奈何处于爱情中的人们是无法忍受相思之苦的,就在大力忍不住要联系他的时候,他倒先找上门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过后,他的下巴也复位了,大力又后悔自己出去玩。
我落了一顿埋怨,说是我怂恿的。说这话的时候,大力冲我眨着眼睛,那样子分明是做给他男朋友看的。我既生气又好笑,你个大力什么坏事都要我背锅。但他的男朋友也不傻,自然明白大力的小滑头,也不说明,充满深情的看着她表演。他极喜欢用媚洋崇外来形容我们,我们不服。谁媚洋崇外了?连出国玩一下也叫媚洋崇外的话,那那些移民的华人华侨,是不是都得被你骂死?他列举了很多外国人祸害中国人的事情,近期的早期的,罗列了一大堆。我们生气的走开不再与他争辩。
大力是在她已经把机票买好、签证完毕才告诉他的男朋友,并提出了分手的。大力的想法是虽然相爱,但比起来广阔的天地,那里更吸引她。
我送她到机场,她一直心神不宁,左右环顾。我知道她在找她男朋友的身影,她告诉了他出发日期。她通过安检后仍然张望,但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落到她的视网膜上,她的双眼被泪水遮住了,一颗一颗滑过脸庞滴到脚下的这片热土上。
我在大力办理完托运,过了安检后,返回机场大厅。猛然看到她的男朋友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周围是来往的人群。他还是来了,他割舍不下对她的爱。他只是在那里站着,看着安检口排成长龙的人们,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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