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失败大王·之二

06

一年级。梅子跟着一个矮矮胖胖、面目慈祥的老太太，穿过教学楼一楼有点幽暗的长长的走廊。走廊一边是许多教室，另一边是栏杆。栏杆和墙裙都漆成了绿色。印象中的墙裙很高，似乎比梅子的个头还高一点，走廊也很宽。但是梅子前几年回老家的时候，发现那个墙裙并不高，大概只有1米，走廊也窄窄的。梅子在这所小学念了五年，直到毕业。这里的义务教育是五四制的，小学五年，初中四年。那个矮矮胖胖的老太太，是梅子一年到三年级的班主任，她很慈祥，真的很慈祥，包容了小小梅子的许多缺点，至今想起那两年，梅子心里依然暖暖的。

一年级的梅子，像所有小屁孩一样，每天盼着放学，玩玩乐乐，追逐嬉戏。梅子依然没几个固定好友，却和同学们玩的还算开。大家一起兴奋的踩着教室前水泥操场上雨后的水坑，比赛谁溅起的水花更高。梅子身上被过期雨水溅的斑斑点点，依然欢乐。忽然，梅子发现自己有颗牙齿松动，轻轻一碰，居然掉了。梅子想起妈妈的教诲“上牙扔水沟，下牙扔房顶” 。这是一颗下牙，梅子举起牙，甩起胳膊，大力的扔向五层教学楼的房顶。牙扔出的一瞬间，昂着头的梅子看到了雨后耀眼的阳光，耀的梅子睁不开眼睛。阳光那么大，那么温暖。一瞬间，梅子被阳光迷住了，那颗下牙也不知掉落在了几层教学楼，总之梅子再没见过它。

很快，学校开始给一年级下学期的小朋友们配发红领巾。领到红领巾，意味着有资格进少先队，意味着自己上了“另一个阶层” ——共产主义接班人。班主任温和的对梅子说，梅子，以你的成绩和表现，严格来说不够格领红领巾，但我觉得你是个有潜力的小姑娘。领了红领巾，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不好，可能会收回红领巾。梅子对上班主任慈祥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温顺的配合她系上了红领巾。不久之后，梅子和几十个小朋友一起，参加了少先队的入队仪式。梅子觉得很光荣，这一次，她也没有失败。

「连载」 失败大王·之二

07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梅子三年级了。在此期间，梅子妈生了一场大病。大概是二年级的暑假，梅子妈病在床上没有力气，梅子爸去上班了。梅子妈虚弱的叫梅子帮她拿药、买饭。那个暑假似乎很长，长到梅子的记忆里几乎只剩下妈妈卧床的样子。有时妈妈感到好一些，会起身教梅子做饭，因此8岁的梅子就学会了简单的烹饪。妈妈告诉梅子，这种病可能会遗传，她很担心梅子。而梅子此时更担心妈妈。

三年级的梅子似乎应验了妈妈的预感。她开始有和妈妈类似的症状：不停的咳嗽，有时听着像喘不上气。但是梅子并不严重。何况，她还是个小屁孩，每天想的最多的还是玩，根本不在乎。可梅子的爸妈很焦虑。梅子妈开始喂梅子吃自己吃过的那些药，虽然那些药并不是严格的儿童用药，且含有激素。梅子爸更是着急，家里已经有一个药罐子，再有一个，日子得多困难啊。梅子爸只是一个基层公务员，收入不高。而梅子妈生病后，国企虽然为她保留了工作，可由于出勤率低，收入大幅下降。梅子爸发现梅子妈给梅子吃那些药，心里大为光火，开始和梅子妈吵架，梅子妈则说，是梅子爸吸烟导致她们母女呼吸不畅。梅子的爸妈开始频繁的吵架，梅子有时起夜，听到隔壁大卧室的爸妈吵的很凶。她感到害怕，很快跑回自己的房间，用被子盖住耳朵。黑暗中，天花板上似乎有五颜六色的星星。梅子看着星星，慢慢睡着了。

梅子吃了那些含有激素的药，开始慢慢发胖了。

08

四年级。梅子9岁了，看起来像大姑娘了。梅子有几个堂妹，假期或周末的时候，婶婶们有时会将妹妹们送到梅子家，让梅子陪妹妹玩，给妹妹做饭。在大人眼里，身为家族长女的梅子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虽然以后，当妹妹超过9岁的时候，她们依然被送来由梅子照看、辅导。

有些糟糕的是，“大姑娘” 梅子此时变得很胖。有多胖呢，大概体重接近身高，体型像圆柱。发胖的梅子开始受到嘲笑。在一轮一轮的新外号中，梅子涨红了脸，憋不住生气的大喊：你们是傻瓜！ 梅子的“回敬” ，不仅招来同学们的嘲笑和报复，还引起了新班主任的不满。

新班主任也是个老太太。与前面那个不同的是，她是个严厉到近乎凶狠的角色，还有些固执，《穿普拉达的女魔头》 中的梅姨似乎跟她有的一拼。看到混乱中的梅子，她认为是梅子挑起了争端。于是每次事件发生，她都会狠狠的批评梅子。梅子觉得既委屈又冤，明明自己才是被嘲笑的那个。梅子的笑容越来越少。

不久之后的一天，梅子被卷入更大的争端。起因是班上有一个邋遢的男生被嘲笑。那个男生呆呆胖胖，成绩很差，不修边幅，常常遭到比梅子更凶猛的嘲笑。梅子常常觉得他可怜，虽然她自己的遭遇也没好多少。这天，几个调皮的同学给那个男生起了新的外号，并编成了顺口溜，在课间的教室里一边高喊，一边嘻嘻哈哈的嘲笑。而那个男生只是呆呆的坐在角落里，厚厚的酒瓶底眼镜似乎遮住了他的悲伤。梅子看不下去了。 “你们这群傻瓜，凭什么欺负人！”梅子高喊着，气的声音颤抖、涨红了脸。

“哈哈，你个肥猪！” 嘲笑者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到梅子这边，他们开始用更激烈的话语攻击梅子，有的男生甚至开始用脚踹梅子，一边高叫着梅子的外号。

梅子气急了。在忍受了连日以来的嘲讽、挑衅之后，梅子爆发了。她抓住一个男生，用力推。那个比梅子还壮的男生因为始料不及，被梅子压在了地上。梅子声音颤抖，委屈的眼泪滴在了壮男生脸上。

壮男生很快反应过来，他用力一滚，此刻，被压在下面的变成了梅子。嘲笑者和看客们，此时变得更加激动，他们的呐喊声和欢呼声吸引了班主任。不知何时，女魔头进了教室。

“梅子！”女魔头大声训斥：“想什么样！一个女孩家家的！” 女魔头赶开壮男生，揪住梅子，将她拎进了办公室。

“我观察你好久了，你总是挑事。”班主任严厉的对梅子说。梅子此时站在墙角，与班主任对视着，因为气氛和恐惧，她睁大了眼睛，颤抖着，眼泪从脸庞划过。

“你是不是有精神病？”班主任的目光变得冰冷，却很坚定。“我带过这么多学生，没几个女生像你这样的。她们后来基本都退学了。”

听到“退学”这个可怕的字眼，梅子剧烈的颤抖一下，泪水更快的划过脸庞。憋了一会，梅子说： “老师，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想退学。”

“不想退学，就叫家长来，你自己写检讨！”班主任的目光依然严厉，对视着9岁的悲伤的梅子。

梅子想到自己常年生病的妈妈，想到焦虑的爸爸，想到他们夜里的争吵。她不想妈妈受到打击、健康恶化，也不想爸爸生气和着急，更不想他们因此而大吵一架。有人说，吵架多的夫妻可能会离婚，虽然梅子所在的小城没几对夫妻离婚的，梅子也没见过离婚后的夫妻和小孩过的怎样。但梅子就不希望父母离婚，因为家里仍然常常有温馨的时刻，比如爸爸做了拿手好菜，一家人围着茶几边吃、边夸爸爸厨艺好的场景。

“老师，我妈身体不好，我爸很忙，可以不叫他们吗？”梅子怯怯的问着，一边说：“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跟男生打架，我写检讨，求你不要叫爸妈，我写多少检讨都行” 。

女魔头也许有些心软，她不再执意让梅子叫家长。又训了一节课之后，她让梅子写一份五页的检讨，并勒令梅子不许再犯。

「连载」 失败大王·之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