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烈：中国茶道的复兴

2017年6月10日，“探寻中国茶道的文化足迹”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举行，会上，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楼宇烈先生作了主题发言《中国茶道的复兴》，摘录于此，以飨读者。

中国茶道的复兴       

      各位嘉宾大家下午好。我第一个发言很惶恐，因为在座有很多专门研究茶文化的，我只是客串的。茶文化确是中华文化中非常重要的文化现象，茶在“一带一路”中既是重要的贸易货物，同时是传播文化的重要载体。茶具有广泛的含义，也不仅仅是单纯的茶叶，凡是可以沏的都可称之为茶，比如有各种花茶。茶的概念大大超过茶叶的概念。茶文化包含的内容很多，刚才讲到，日本茶道成为日本茶文化中非常灿烂的标志。茶道是从中国传入日本，但是到了日本有很多变化。日本茶道的含义与中国茶道的含义不同。在中国文化中，茶道一般所指更为广泛，泛指茶的文化，用“茶道”更加突出的茶文化根本的精神和理念。

      茶文化很广泛，应该包含有茶德、茶艺、茶礼和茶养生。如果将中国茶文化与日本茶文化作一个比较，日本茶文化强调寂静，中国文化除了寂静一方面，还很讲究活泼。去过日本的朋友们有体验，日本寺庙的布置用枯水和枯枝，中国的寺庙中则有流动的水才美。中国文化是活泼泼的美，这点与日本不同。我们茶道不应去学日本的茶道，我们中国有自己的茶道，有自己的茶文化。

      茶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中的东西就应该随着不同的地区习俗、不同的时节有所变化。例如藏族的酥油茶，西南七宝茶。南方有些地区将熏青豆和茶放在一起，我小时候很喜欢喝。茶和各地的风俗、生活习惯打成一片。未来茶文化如何才能发展的更好？现在社会发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都要往高处走，很多传统文化，特别是茶变成了高雅文化。茶当然是雅文化，但我们不要忘记茶也是俗文化。现在有很多高雅的茶座，这很好。那么大众茶座有没有？平民化的茶座有没有？说起茶道，大家都认为安安静静的是茶道，那么热热闹闹的是不是茶道？热热闹闹也是茶道。南方地区，特别是四川，大家有空就在茶馆喝茶聊天，热热闹闹、乱乱哄哄的，我们能不能把这个也看成茶道？我想这是一个观念的问题，一般人可能不会认同，认为茶道就应该是安安静静的。我认为这也是茶道，通过这样一种形式达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以茶会友，这样人际关系构建起来。如果茶只往上走，不往下走，与大众的生活脱离了就不好了。我们把大众生活中的茶看作不是茶道，只把富有阶层和非常雅致的形式看作茶道的话，我们就是在自掘茶道的坟墓。所以，中国茶道的复兴，我们要重视、要更好地将茶文化落实到大众的茶桌中来。

      茶文化包含茶德、茶礼、茶艺和茶养生。简单来说，茶是我们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情。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中的东西就应该随着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时节、不同的习俗而有所变化，例如藏族的酥油茶、西北的七宝茶。南方有些地区将熏青豆和茶放在一起，我小时候很喜欢喝。中国茶和各地的生活打成一片，是因地制宜的产物。

　　茶中有德。不论喝什么茶，要从喝茶中学习茶的德行是最重要的。茶永远是付出，不求回报的。天很热的时候，一杯清茶，给人清凉；天冷的时候，一杯热茶，身心暖洋洋。

　　茶有很多养生的功能，茶与药同源。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以解。茶对我们的身体有很多好处，让我们明目、清神、清肠健胃。精神上茶也能够使我们得到慰藉，读书人最喜欢这样的场景：窗明几净，一杯清茶，安心思考，安心写作。

　  茶中有礼。我们用茶待客、迎客、送客。通过茶我们学习长幼有序的行为礼节。我曾经设计过一个无我茶礼。希望可以通过无我茶礼，从茶的活动中学到一些人生的道理、境界。我们每个人都在沏茶，每个人沏两杯茶，三五个人围成一圈，这两杯茶都不是为我喝的，而是敬给左右两个人。同时，我们又会得到左右人递来的茶。在无私的奉献中得到了回报。通过茶来感恩，我也设计了感恩词。一是要感恩天地，离开天地就没有我，“天地者，生之本也”，我们不能忘本，时时刻刻感恩天地；二是感恩父母，他们是这一类生命的本源，“先祖者，类之本也”；三是要感恩师长，“君师者，治之本也”，他们的教育让我们得到成长。对天地君亲师的感恩，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个根本，是最朴素的宗教信仰。第四还要感恩同胞，大家都是一母所生，都是人类的分子。宋代哲学家张载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所有的民都是我的同胞，所有的物都是天地所生，与我同类。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把自己和众生，首先是人类打成一片。最后，要感恩同学。今天有缘坐在一起，就都是同学，也要互相感恩。

　　一个人如果不懂得感恩，整天的怨天尤人，他的境界是不会提升的，一天到晚只能在自己的身上转来转去。所以茶礼非常重要。这样的茶礼也是生动的，喝茶的过程中，聚在一起，举行简单的茶礼，感恩天地、父母、师长、同胞、同学，之后再交流，这是生动活泼的过程。

　　对中国茶文化的发展应该从整体的角度看，从茶与我们生命的状态、健康联系在一起。将茶礼、茶艺、茶德整体结合在一起，不只在外在的形式上，还要将高雅和平俗结合在一起，既可以安安静静，也可以热热闹闹，这样茶文化才会有生命，才会和我们的日常生活融在一起，成为百姓日用而不知的文化。任何一种文化，无论利用任何一种载体，根本的目的就是让人明白做人的道理，并且在生活中实践，这就是道。

　　一个是道的层面，一个是器的层面；上达天道，下学生活。从人人生活日用中间体悟到天道的道理。认识了这样的天道要运用到生活中去。因为，要悟道不是语言可以传达的，所以我们过去传统文化也有句话：“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下学告诉我们具体的做人做事的方法；上达要自己去体会。所以大家不要停留在言传的事情上，要更多地上升到不可言传的道上去，茶道也是这个层面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