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阿富汗,你们首先会想到什么呢?这个神秘的国度,拥有着震撼世界的痛与美。这个国家战乱不断,人们时时刻刻被战争的恐惧包围,但是它又拥有着令人流连忘返的山川胡泊,拥有着属于整个人类的古老文明。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来阅读小说《追风筝的人》,听听作者为我们介绍阿富汗,听听作者讲述的,那个发生在阿富汗的故事。
《追风筝的人》的作者名为卡勒德.胡塞尼(Khaled Hosseini),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医生。1965年在喀布尔出生,后因战乱漂洋过海逃亡美国。《追风筝的人》是他写作生涯中的处女作。本书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缓缓道来,为我们讲述了阿米尔和哈桑之间感人至深的故事,向我们展现了在时代的洪流中,不同的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
阿米尔和哈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但是在一次追风筝大赛上,因为阿米尔的胆小和懦弱,哈桑被当地的一群恶棍凌辱。这件事情使得两人的关系走到终点。后来阿富汗战争不断,阿米尔和爸爸逃亡美国。可是阿米尔始终不能放下年少时对哈桑的愧疚,在爸爸去世后,阿米尔接到爸爸当年的好友,拉辛汗的电话,于是成年后的阿米尔决定重返阿富汗,为当年的自己,也为当年的爸爸赎罪。

小说前半部分处处埋下伏笔,后半部分对这些伏笔一一作出呼应。
哈桑的父亲阿里因为失去双亲而被阿米尔的爷爷收养,而哈桑的遗孤,索拉博最后成为阿米尔的儿子。小时候的哈桑,因为兔唇修复手术在嘴角留下一道粉红色的印记,而长大后的阿米尔,因为在和阿塞夫决斗中受伤,他也同样在嘴角留下一道伤痕;小时候的哈桑为了保护阿米尔用弹弓威胁阿塞夫,说要让他成为“独眼睛的阿塞夫”,而长大后,当阿米尔和阿塞夫决斗时,在旁边站着的索拉博,拿起弹弓,将弹珠射进阿塞夫的眼睛里。
如此种种,令人恍惚,好像哈桑和阿米尔只是在时间这条圆形跑道上绕了一圈,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两个人又从新回到起点。
本书以“风筝”为明线贯穿全文。
风筝在阿米尔、哈桑和索拉博的手里传递,风筝从阿富汗飞到美国又回到阿富汗,风筝安安静静的飘在阿米尔记忆的苍穹。风筝见证了友情,记录下罪行,代表着救赎。
追风筝的那个人,是童年时代的哈桑。
对于哈桑来说,对于那个有着一张像中国娃娃脸的哈桑来说,对于那个一出生就面带微笑的哈桑来说,对于那个一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的哈桑来说,阿米尔是他最重要的朋友,阿米尔是他苦涩生命中的一颗糖。
每天清晨,哈桑为阿米尔准备好早餐,听阿米尔和他学校里发生的故事;哈桑是阿米尔忠实的听众;邻居孩子欺负阿米尔,哈桑总是挺身而出;阿米尔是放风筝的好手,而哈桑对追风筝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赋。哈桑和风筝,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有着不为人知的默契。哈桑总是知道风筝最后会在哪落下。在每一年的风筝比赛中,哈桑总是站在风筝将要落下的地方,张开双臂,微笑着,看着风筝缓缓的从天空落到他的怀里。
童年时代的哈桑,在喀布尔星罗迭部的街道里奔跑着,微笑着,他追逐着天上的那一个个风筝,也追逐着他和阿米尔之间的友情。哈桑那不求回报的忠诚,没有污点的善良,一次又一次打动着读者的心。可是哈桑是哈扎拉人,阿米尔是普什图人。哈桑是什叶派,阿米尔是逊尼派。种族和宗教宛如隔在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残酷而傲慢的警醒着读者哈桑生来只配为奴。历史不会因为哈桑的忠诚而改变,宗教也不会因为哈桑的善良而做出妥协。
哈桑本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可无奈阿富汗政坛风云变幻,家国动荡不安。执政党塔利班疯狂杀戮哈扎拉人,哈桑为了守护阿米尔曾经居住过的房子和塔利班发生争执,最后,哈桑倒在塔利班的枪口下,倒在他和阿米尔一起玩耍过的柏油路上,他的生命,就像他以前经常追逐的断线风筝那样,从他的身上飘走。
追风筝的那个人,是成年后的阿米尔。
对阿米尔来说,他真的把哈桑当做自己的朋友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读者在思考,就连阿米尔本人,在日后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叩问着自己,痛苦的寻找着答案。他们是一起蹒跚学步的孩子,他们一起追逐路上的游牧部落,他们在那个树木交错的院子里嬉戏,他们一起度过那懒洋洋的悠长童年。
但是为什么,当哈桑小心翼翼的,不经意的说出阿米尔的文章有情节破绽时,阿米尔却在心里冰冷的鄙视哈桑的出身,傲慢的认为哈桑不配评价他的文章?为什么面对阿塞夫的淫威,阿米尔当着哈桑的面脱口而出“哈桑并不是我的朋友”?为什么看见哈桑被阿塞夫等人凌辱,阿米尔躲在街道口的拐角处不敢出声,选择逃跑,而逃跑的原因,是因为“觉得阿塞夫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免费的。为了赢回爸爸,也许哈桑只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些事情,如哽在阿米尔喉咙中的一个鱼刺,无论阿米尔走到哪,它们时时刻刻都用难以下咽的痛苦来提醒阿米尔:自己对哈桑的亏欠,太多太多。
所以成年后的阿米尔决定重返阿富汗,尽管当时的阿富汗战火纷飞。他要去追他心里面的那个风筝,那个风筝,对阿米尔来说,意味着救赎。
他回到阿富汗,找到拉辛汗,得知哈桑已经去世的消息,他冒着危险到喀布尔寻找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这个孩子是阿米尔获得救赎的唯一希望。在喀布尔,阿米尔和阿塞夫再度相遇。但是这一次阿米尔没有向阿塞夫妥协,他为了索拉博和阿塞夫决斗。他把索拉博带回美国。
故事的最后,是阿米尔在美国的一个公园里,为索拉博去追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就像小时候哈桑为了他去追那一只只风筝一样。阿米尔对索拉博说,“为你,千千万万遍”,就像小时候哈桑披着落日的余晖,穿着厚厚的羊毛衫和褪色的灯芯绒裤,挥着手对阿米尔大喊,“为你,千千万万遍”。

除“风筝”以外,“罪行”和“救赎”作为小说的暗线同样贯穿全文。
在小说中,阿米尔的爸爸是这样定义罪行的:“罪行只有一种,只有一种。那就是盗窃,其他罪行都是盗窃的变种。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她妻子身为人妻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
阿米尔和他的爸爸,他们身上都背负着罪行。而他们两个,都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救赎的途径。
他的爸爸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哈桑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爸爸偷走了很多东西,对阿米尔而言,“是得知他有兄弟的权利;对哈桑来说,是他的身份。爸爸还偷走了阿里的荣誉和尊严。”
他的爸爸一直活在痛苦中,尽管爸爸从来没有把这些痛苦表现出来。爸爸的人生被哈桑和阿米尔撕裂。他爱阿米尔,也深爱着哈桑。但是正如同拉辛汗所说的那样,在喀布尔,“有些事情比真相更加重要”。
哈桑有很多地方和爸爸很像,他勇敢,忠诚,善良。正如爸爸永远不害怕侵略者的枪口,年幼的哈桑也从来不会屈服于阿塞夫的淫威;正如爸爸飞往美国时捧一把泥土放在自己的胸口,成年后的哈桑回到曾经他和阿米尔一起生活过的房子时,日日打扫,好像在等待某人归来;正如爸爸永远会把钱施舍给街上的穷人,年少时的哈桑听到古老的悲歌,永远泪如泉涌。
但是爸爸懦弱,阿米尔也是一样。迫于当时的环境,爸爸没有勇气向公众宣布哈桑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阿米尔没有勇气去保护那个在小巷里遭受凌辱的哈桑,也没有勇气向哈桑道歉,为那天的逃跑道歉。
对于爸爸来说,哈桑和阿米尔,这两个孩子拼凑出他最真实完整的人格。
作为哈桑的亲生父亲,爸爸不能尽人父之责,不能公开表露对哈桑的爱。他日日夜夜的被这痛苦所折磨。他把他的这些愧疚和自责转为善行,他把钱给有需要的朋友,费劲心血建造恤孤院。这些都是爸爸进行自我救赎的方式。
而阿米尔,因为自己的逃跑和懦弱,他偷走了哈桑的未来,偷走了他和哈桑之间的友谊。如果他没有赶走哈桑,或许哈桑会和他一起来到美国,哈桑会上学读书,在美国这个自由的国度,没有人知道哈扎拉人意味着什么。他会想起哈桑,想起哈桑的眼睛,如同羔羊一样的眼睛,想起哈桑的微笑。哈桑那没有丝毫杂质的忠心,一次又一次拷问着阿米尔的良心。所以,成年后的阿米尔接到拉辛汗的电话,听到拉辛汗告诉他,“这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他决定要找到索拉博,这是阿米尔进行自我救赎的方式。
日本的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曾经写过一篇小说,叫做《虚无的十字架》。在这本小说里,有一段文字令人难以忘怀,“有多少被关进监狱的人根本没有反省,这种人背负的十字架或许很虚无,但是我先生背负的十字架绝对不一样。那是很沉重,很沉重,如山一样的十字架。”
对于阿米尔和他的父亲来说,他们俩人身上,又何尝没有背着这如山一般的十字架呢。那些年少时期的罪行,如同梦魇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他们背负着如大山一般的十字架,弥补着当时的错误。
在《虚无的十字架》这本小说里,于其说作者在讨论是否要废除死刑,不如说作者在讨论何为真正的救赎。在《虚无的十字架》里,女主人公小夜子一直在苦苦思考这个问题:“当你家人的生命被残酷的带走,我们应当如何处置犯人?如果犯人并未把死刑视为惩罚,至死仍未反省,死刑有何作用?”
是啊,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救赎呢?或许,当罪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救赎。

初读这篇小说时,我刚刚高中毕业。说实话,那个时候的我并不喜欢阿米尔。我不喜欢他的懦弱,讨厌他面对哈桑时无时无刻展现出来的优越感。可是时隔多年,当我再次捧起这本书,书里面的那些主人公,安米尔,哈桑,爸爸,阿里等等,这些人物,再次有血有肉的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却很难用“好”“坏”二字给他们的人格做出定义。人性的复杂和幽微,怎么能简单的用“好坏”一言以蔽之?我从来不曾经历过战火,没有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也没有体验过种族带给我的优越或是屈辱。我只是一个一个读者,一个看客,我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随意的评价他人?我是阿米尔,还是哈桑?
愿你一生无风筝可追。愿你一生都像哈桑那样勇敢善良,心里没有遗憾和愧疚,自然没有风筝可追。愿你一生都能追到风筝,愿你像阿米尔一样正视自己灵魂的缺口,愿你通过一生的努力最终可以追到那个代表救赎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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