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在三亚瓜地里,我对孩子爸说,种瓜风险太大,我们还是去汕头做废品吧。孩子们上学也方便,我也能和弟一起住着有个照应。
孩子爸没说什么。貌似是默许了。他从来都是这样,表面什么都听我的,只是什么都不情愿,虽然什么也不敢反对,但绝不乐意听从。他是脸上微微笑,心里“mmP”的那种。
所以,家中无论什么决策,到了最后没出事故的话,还好,皆大欢喜,若是出了事或有什么不顺,他总是第一个,在第一时间,态度第一恶劣地站出来对我说三个字:都怪你!
和这样的人相处近二十年了,我始终摸索不出一套该怎样对付他的经验。无奈,生活总是要向前,搭了伙,就想开心地合作下去。并且,为了孩子,我也不得不妥协,为了共同利益最大化,我常忍辱负重,让刀刃对准千孔百疮的自己。
结婚后第一次重大的决定就是从海南瓜地撤股回汕头做废品。他在生意的强烈需求下,终于开货车上了路(之先驾照放在口袋里)。这事儿他也不情愿,但他终究没敢站出来怪我,说我逼他开车。但他有亲戚曾批评我说,别逼他开车,他胆小,不要搞出事来大家后悔。
陪着一个人成长,到底有多不容易?自己明明比他小,但是得比他老成十岁才好,要跑到他的前面,要千辛万苦地为他指路,告诉他可以走,勇敢走,只管走,出了事我负责……好累啊。
生意做得还算顺利,孩子也就近上了学。在歧山中宫那个地方,生活起来确实也方便,菜市场超市还有特长培训中心,就在眼前,出门就是,学校也是几步就走到,在这样的环境中,谁想搬走呢?
可是房东要拆掉旧房子建新房子,这种大事属于天意难违,我们不得不终止租赁合同。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要搬去哪里呢?这时,孩子爸一脸怨气:都怪你!
……在海南种瓜好好的偏要跑到这鬼地方来,这里的人说赶你走你就得走,现在我看你怎么办,都怪你………
男人啰嗦起来,比女人还厉害。我冒着大雨,和侄女双双出来找房子,在中介处寻到了护堤路165号,这个我们后来住了七年的地方。
刚搬过去的时候,孩子爸是非常不情愿的,他甚至说,那里不知道有没有过往的三轮车?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废品收?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学校?那里不知道可不可以买到青菜?
总之,蠢话被他一个人讲完了。我和我弟总是鼓励他,打他的气,说生意会好的,一定做得起来的,会有希望的……
一住就是七年!在那儿,我们把大孩子顺利地送到了高中,思辨也在那儿小学毕了业。在那儿七年,我们买了车买了房,交了很多贴心的朋友……孩子爸,终于适应了,没话可说了,满意了,生了根似的,根本都没想过要走,他大概觉得应该在那儿呆一辈子吧。
怎么可能呢?
再好的地方,我们都有可能离开,再未知的地方,我们都要去奔走,人生就是这样起伏不定。
漂流在外,注定要流离失所,居无定所……可是孩子爸就是这样,不肯离开旧的,也不敢面对新的,不情愿来,来了又不情愿走。
像他这种微信头像一辈子都只用一个的人,稳定性就是强……不易生变,你得拽着他走,拽不动,还得从后面抽鞭子赶他走。
我和他恰恰相反,对老地方,虽然依依不舍,但又能速速逃离。对新地方,我虽不确定,但绝对充满期望,对于新事物,我目不转睛,我喜欢探索,喜欢挑战未知,喜欢新的征程。
自己一个人,轻装上阵,跃跃欲试,那没问题,带一个不情愿的人上路,真的很累。
因为环保,創文,大路边是不许开废品店的。护堤路165号,我们不得不在重重压力之下,考虑离开,最后又在他一堆牢骚中,不情不愿地搬到了工业区。
这次在工业区,又是我拍板的。厂房不大,而且很贵,没办法啊,考虑孩子读书方便,我们租下来了。
紧接着,疫情,雨污分离要修路,店里真的没什么生意……他当然没少埋怨我,一年多了,我也受够了,我想着搬,要另找地方,但是,他又发火:到处都不好做,要搬哪里去?
不知道他母亲的,是手懒不想搬,还是脑袋懒不想思考。总之,他不想动,走到一个地方,又像生了根一样的,要动他,他好痛的样子。
如果命运是安逸的,你安逸就好了。可是,鞭子抽到身上来了,你还不跑,还要别人带着你跑……我真想一脚踢了他。
思维固化,我终于发现了。他就是那个一动不动的人。现成的模式给他,他会照做,只要有震荡,他就等着你来稳定。稳定好了,理所当然,如果不太如意,他还是那仨字:都怪你!
现在,我们又打算在搬了。在找着合适的地方之前,我本着这二十年来和他相处过的种种教训,得先问他:要不要?行不行?准不准?
我一定要他说了算。但他没有说。他没有对我说,他只是对孩子说,这是你妈想要发财,老想着搬……
听见没?还是我的事。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想要发财,你去,如果没有发财,别怪我,都怪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这些事情上,我心滴血,滴了快半辈子了,我这是血液丰富,永无穷尽……这辈子,休想在一些重大决策里,听他一些支持的话,暖心的话,他不冷嘲热讽,不要在那角落里恶狠狠地对你说,都怪你……就已经万福了。
有些话无处可诉,写成文字,先痛快一把吧。狗改不了吃屎,我只有祈祷老天,走好运吧,别给他看笑话吧……
因为有些人一生下来,他的使命就是为了看你笑话的,只有不制造笑话,他才没有机会对你说……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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