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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一个男人

6月的一个男人

作者: 谷谷 | 来源:发表于2020-08-01 20:27 被阅读0次

    6月的时候,我和一个男人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多短暂呢?短到我现在就差不多忘记了他长什么样。这听起来有点荒谬对吧?但是它的确真实发生了。

    6月初的一个周末,长沙刚入夏,空气潮湿和闷热的天气黏糊在一块,我躺在家里睡了一天决定出门,也不知道去哪里,就觉得客厅的风扇吹的人头发晕,穿着黑色大T恤,没穿内衣,戴着口罩汲着一双拖鞋就出门了。

    我以前出门总爱背包,单肩双肩小包大包不管什么,反正就需要有一个包。其实也没装什么,就是钥匙手机钱包,而手机往往在手里握的死死的,钱包更是一两个月都不会被打开使用。与其说是一个包,不如说是为钥匙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后来我就不背包出门了,拿着钥匙手机去哪里都有安全感。

    出门的时候是下午四五点,这个时间点刚好过了两三点的热暑气,整个都在降温的路上,但是又没那么快,介于热和还好中间。我喜欢这个温度,皮肤在空调的房里呆久后,感知不到真实温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就好像是你告诉一条狗不能叫了,那叫声是它的保护色。哪怕进化成了我们一样的人类,感知温度同样是一个很重要的保护自我能力。

    在这种温度包裹下,我久违的感到了安全感。也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去哪,我跟着前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家长走,孩子去哪玩我就去哪。

    他们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喷泉公园,喷泉公园我是知道的,晚上七点的时候才开,不远处有一个大坪,到时候就会有一堆人跑过去摆摊。说实话我不排斥这种摆摊,我大学的时候也摆,但是就是没有那味了。一碗凉粉上次卖我8块钱,还不好吃,我就再也不信了。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早,我也没地去,我就在喷泉旁边的树林下,找了个木长板凳坐着发呆。我以前常常一个人出门找地发呆,就什么也不想光坐着,吹风看周围的东西。

    发呆的时候,男人坐了过来。

    有火机吗?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常人长相,又扭了回去。

    没有。

    抽吗?

    他自顾自的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烟点上火,再递过来的问了一句。

    换以前我准觉得这人神经病吧,有多远滚多远。但是你知道吧,当一个女人觉得一个男人正常长相时,就代表还行,这个还行就有非常大的空间了。

    我伸过手接了烟过来,抽了一嘴,咳咳咳咳转瞬立马狂咳嗽起来。

    他轻笑了一下,接过我手里的烟,说着刚学吧,哪有这样抽的。语毕,吐了一大圆烟圈,我瞪着眼往向他,烟雾中竟然发现他长了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我没再接话,背靠椅子看着那个喷泉。

    张哲,你叫什么?

    他弯身凑了过来,直愣愣的挡住我的视线做着自我介绍。我挑了个眉,心想现在男人勾搭的方式都这么直接了吗?

    蒋曳。我一字一顿的念出我的名字,也是想不到我有一天还会这样回应男人的勾搭。

    摇曳的曳?他继续抽烟,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说实话那个瞬间,我可能就有点喜欢他了吧。活了二十六年,自我介绍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准确的问对我的曳字,说没有那种命运突然被击中的感觉是假,但是好在我能装,我面上不动声色嗯了一句,但其实心里狂想,下一秒该加微信了吧!

    这个男人却没有按照套路出牌,不再搭话,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坐在一张长凳上看风景。真的看风景,直到七点的喷泉突然涌了出来,广场里的小朋友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才打破了我们两之间这奇怪的沉默。

    我们看了二十分钟的喷泉,和前面的漫长无声一样。奇怪的男女,在2020年的6月做了一些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最后倒是没奇怪,他还是开口找我加了个微信,完了便说了句喷泉不错,下次有机会再见。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是指什么再见,他便摆摆手往和我回家的反方向走了。

    张哲的头像一块黑色的画布,点击头像进入朋友圈,里面只有一根横线,不知是没有开放朋友圈,还是没有对我开。

    除了朋友圈不开放,加完微信后的我俩无人开启任何一句对话,彼此沉默的僵尸好友。

    一个奇怪的男人。

    我不是没遇到过奇怪的男人,去年12月份的时候应着同事的牵线搭桥,我和一个在健身房工作的教练相过一次亲。那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亲,借由同事情侣带着我和他,在王府井的海底捞面对面的坐着。记不清怎么互相介绍的,就只记得那人穿着黑色塑身衣,一幅刚从健身房过来,要来展示自己的肌肉般的签下潜在顾客,而显露出包裹着的肌肉块。偏偏脸又青涩稚嫩,一幅极其不协调的脸身搭配。

    我们也是加了微信,最后吃完回去一句话再没聊过,微信对话框里停留着的就是那句加人时的“你好我叫黄**”,我回了个“你好,我是蒋曳”,底下一片空白。

    后来我觉得不好意思的很,平白无故蹭了别人一顿海底捞,最后却是连微信对话都没展开过,当我有阵子想起他试图翻阅朋友圈了解一下近况时,点进去也是硕大的一根横线,提示无任何东西。

    你看,我遇到奇怪的男人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我一次也没说过。

    我住的小区是这片最大的一个,小区里种着许多的大树,6月日头晒,人走在小区里只偶尔会被斑驳的太阳打在身上,如果不出远门,几乎可以是不带伞。

    绿化做得太好,也就滋生了一些隐秘。小区里上周晚上便发生了暴露癖在路上拦截年轻女子,暴露自己器官的猥琐事件。我加班是常事,这几次下班包里便都随身放着一个防狼喷雾。

    喷雾是2年前买的了,那段时间老是出现年轻女子被害的新闻,便跟着公司同事一起囤了一点。一放就是2年,不过因着反正喷坏人,那过没过期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

    下班时间已经快十一点,我打车到小区门口后,下车的间隙打开了手机通讯录,上边的号码是我爸。不得不承认一点,年纪渐长而又单身的归属感,最终还是养育自己的家庭。至少我在年轻时期朋友遍布身边的时候,是对家庭几乎没有过什么依赖感的,渐长朋友们散去,才又找到儿时状态的依赖。

    我住的单元楼,需要进了小区门后,笔直往前走一大段的柏油路,再左拐进去单元楼小道。这一条路不长,柏油路两旁种的是岑天的大樟树,小道则是种着夏日开花的夹竹桃,走过去大概也就5/6分钟。

    这一晚的月色极亮,透过大树都绰约投下月光的影子,仿佛开着一盏灯。我一脚一个的踏着月色玩闹,就见着前边柏油路的侧边站着一个男人。

    白色T恤黑色短裤,要不那两条细白的小腿露在外边,我差点就要大叫出来的喊鬼。

    暴露癖?杀人狂?跟踪狂魔?瞬间我脑海里晃过无数的杀人分尸新闻,几乎都能感觉到那些刀片切过我皮肤组织的痛感。我一手死死拽着我包,另一手攥着手机准备时刻拨打我爸电话。几乎是顶着汗毛朝前走时,路对面的男人开口喊了我。

    蒋曳,是我。

    哪怕距离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已经是快十天前,张哲的声音还是像一枚厚重的铁烙般印在了我心里。

    我不知为何听到他开口后,心里的那一阵惶恐慌张便落了地。我们再怎么,也就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莫名的信任从何而来呢?

    我站在路的这边停下,手里的动作却没有放下,望着他。

    你下班好晚,我等了你好久。

    咯噔的警惕声响起,等了我一晚上?我们不是有微信吗?发个消息怎么了?不会是预谋杀人吧?

    你什么时候把我微信删了?

    他一连开口三句,和之前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我这时才想起,上次朋友圈转过一次小区出暴露癖的新闻后,我当天便清理了一波没有聊过天的好友,许是那个时候把他给删了。

    你在这等我干嘛?

    我俩隔着柏油路的月光树荫对话,这个场景如果不是因为前边的事件,身处其中实际上浪漫至极。

    你把我微信删了。

    前一句的问句如果说是正常语气,这句的陈述句却带着无尽的委屈。我没遇到过这种场景,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大半夜站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就是为了向你问一句为什么删了他微信,这究竟算是荒谬还是荒唐,我也找不到答案。

    那加回来?

    好。

    客气的一句问句,他应声落下的朝我走来。我这时才发现,他在黑夜之下比那天更好看。因为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装着的是澄澈的一对我。

    找我就是为了加微信吗?加了你也没找我聊过天呀。

    我这不是来找你聊天了吗?

    他无比自然的偷换概念避开我的问题,又抛给了我另一个无法反驳的问题。加完微信,我挑眉示意我要回去了,他站在原地的望着我,也不吱声。

    怎么了?

    蒋曳,我叫张哲。

    嗯,我知道,你说过。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没头没脑的又一个问句,我脑海中反复搜索张哲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嗯?你认识我?

    他明显意料之中猜到了我的话,神色一动不动。

    你大三那年和一群人去夜爬岳麓山你还记得吗?

    嗯?你也在?

    当时也是这样的夜色下,我们一群人顺着岳麓山的小道往上爬,你和你的朋友们在最前边,边爬边说着月色投下树荫,就好像放着一簇又一簇的烟花。

    我还说过这样文艺的句子吗?不过夜爬岳麓山的确有这回事,当时是学校的一个社团组织,我们一群人有年长的年小的一块去,最后在半山坡扎帐篷的休息,夜里寻古泉,篝火唱歌,那是无穷尽的年轻氛围。

    我当时就记住你了。

    他笃定的眼神望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的和我告白。

    所以上次在喷泉那边见到你,我才走过去和你搭话的。

    也难怪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我的蒋曳。说来奇怪得很,他说出这些陈年旧事后,我心里对于他的那一丝丝期待反而没了,一种游戏接近尾声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上次后,我的心里就一直有盏灯亮着,因为想你而失了眠。

    从哪抄的句子?

    双雪涛的猎人里写的,我改了一下。

    他坦荡的回我话,眼神却丝毫不曾挪开。怎么会有眼睛生的这么好看的人呢?我沉浸在与他的对视中思绪游离,却不曾想到对视的错误讯息就此发出。

    他俯身下来,轻轻地抓住我肩膀,凑上来与我接吻。他的唇和今晚的月光一样冷冽,夏日里的吻带着的不是温热,而是冷冽。我竟然也没推开,一个不长不短的吻在我两唇齿之间游离,两种微妙的温度碰撞。是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尊重的吻。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小心呵护着过了,接吻的短暂时间里,我竟然很想哭。

    他带着一脸的羞涩结束了这个不知道因为何种讯息而开始的吻,两只手掌还搭在我的肩上,微微出汗的浸透我T恤。

    送我进了单元楼,一路无言。

    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一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犹豫着走到了单元楼底下。

    那,我明天来找你可以吗?

    他像个做错事又很开心期待下次的小孩,瞳孔在月色的照耀下越发好看,这双蛊惑的眼睛。

    我转身朝里走,关上单元楼的门,站在声控灯熄灭下去空隙里,冲着门外的他说。

    再见吧,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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