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泔镇羊牧村。
深夜。
郑建选无法入睡。那叫一个辗转反侧，那叫一个翻来覆去，一直在床的东头折腾。偶尔咳嗽几声，呷几口泡了十几遍的茶。
周端儿被身边的这个男人吵醒，没好气地说：“死鬼，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穷折腾啥呢？”，并从西向东狠狠地踹了郑建选一脚。
郑建选干脆一轱辘身子坐在床沿，拿起烟锅，慢悠悠地装上一锅旱烟，这旱烟还是自己个去年种的，把坑打了，用坑粪就的，有劲。烟丝还是在南道村用打糠机子打的，丝丝细，得抽。临了，还用太白酒喷了两遍，装塑料袋子闷了两天，香。用打火机慢慢点着，嗞嗞地猛吸两口，烟袋果子一闪一闪，微弱的光映出郑那古铜色的脸。由于长年劳做，那结实的脸上沟壑纵横，那是一个好农民的标准配置。
郑建选向床西头哎了一声：“咱俩这次多亏了精准扶贫。要不是精准扶贫，你还是离婚不离家，咱俩冷鼻子冷眼的这么多年了，谁也不理谁，谁又都心里不舒服，多亏了这次精准扶贫数据大清洗，咱俩才又挤到一张床上了。”
“咱家15年被定成精准帮扶户，去年见了一点钱，上次数据大清洗，咱家被拿掉。是你一心要当这个精准扶贫户……”，郑建选继续絮絮叨叨：“咱找村上闹，找乡上闹，跑县上精准办闹，你还骂过街，哎～！光是扶贫工作队就来咱家十几回，你还骂我窝囊……我这回也是抹了老脸，和你一起闹，这才闹到一张床上了。”
哎～！“我这犟驴，这回跟你胡球一弄，把老婆给弄回来了。这就是那个‘扶贫先脱单吧’。”郑建选笑出了声，又吸了一口旱烟。直直地吐了两个烟圈。
还是精准扶贫政策好啊！
死鬼，看你美的～周端儿再次踹了郑建选一脚。
周端儿打了个呵欠，接上了话头。“你说的也是啊！咱俩闹了那么多回，闹的那么凶，村上、乡上、县上的闹，缠，都没结果，他们给我讲‘九条红线’，说啥红线不可逾越。屁～我当时都死了那个心，有你，咱家也不缺劳力了，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咱俩好好过日子，怕啥？要不，我才不在哪个《贫困户自愿退出申请书》上签字呢！要不然，老娘也不是好惹的，那个谁家跟咱家情况差不多，不是还没洗出来么？
哎～！哎～！你说也是啊，咱把字签了，可就怪了，村上又悄悄的把咱拉到扶贫户里面了～真是搞不懂！怪不得老先人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哎！要不，咱家贷几万元，养个牛呀羊呀的，咱村离沟近，有这条件，收入也不会错。郑建选问。
贷啥钱！？周端儿又踹了郑建选一脚。
咱不贷，那钱要还！咱家就领他白给咱的钱！周端儿斩钉截铁地说。
郑建选无语。
这贫困户不当都不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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