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个不熟悉的方向,实现一个理想。我实现的,是原来的那个理想吗?这是个悖论,它的原始形式是忒修斯之船。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实际上有一个毋庸置疑的答案:我实现的,与原来的,它们之间存在着一致性。
类似地,现在的我,和小时候的我,并非是和不是的关系,而是一致性的关系。同样地,步入新世界的我,和之前在旧世界里时而感觉空寂的我,也有着一致性。我始终并未可以保持着这些一致性,但是我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谁不能呢?因此,似乎并不需要特意去阐释,这些一致性究竟是什么。若有不得,不妨反求诸己。
对一致性的定义予以回避,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我可以努力地给出暗示,但是我能给出的,可能会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来自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达。例如,
在新世界里,我发现了无数个不熟悉的方向,并为此而骄傲。
这样说固然有些奇怪,然而事实上我的确为此而骄傲了,我只好尊重这个事实。又如,
从一个不熟悉的方向去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但我知道它存在,因为它是我创造的。
这样的事,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这些奇怪的表达,和当初我因为万般无聊而推看了一扇门,我能察觉到这两件事之间存在着一致性,但我并不能保证他人是否也能有此察觉。
鉴于我是在新世界里,倘若没什么奇怪,这世界新从何来?我需要习惯见怪不怪。再者,忒修斯之船这样的悖论,不也很奇怪么?
我体内蕴含的一致性,它甚至可能比我更早就存在了。我死了,它也许仍在。这也没什么奇怪,薪尽火传而已。
我不会画画。倘若我现在要画一匹马,准备好了纸和笔,尚未开始画,我应当确信那纸上已经有了与我要画的那匹马有关的某种一致性了。当我开始画的时候,即使画出的仅是一个长着尾巴的爬行的火柴人,我依然可以宣称,这是马。我当然知道,事实上它一点都不像马,但是我应当确信它与马有一致性,而这种源于我要画马的一致性在它生前就存在了。即使我将这张纸付诸一炬,但是这种一致性仍在,只要我依然想画马。

若我有理想,即使我什么都没做,某种一致性也是应当存在的。当我着手去实现这个理想的时候,一开始得到的结果可能会面目全非。倘若在旧世界里,他人看了我做的事,也许会忍不住笑我脑瘫手残,导致我忍不住自惭形晦,进而会考虑,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呢……好像我没有做这件事的天分……我应当去做那些我有足够的天分去做的事情……
在新世界里,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面目全非与面目尽是之间存在着我毫不怀疑的一致性,因此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天分,仅仅是需要时间,对已经实现的状态进行修改,就像忒修斯之船的部件逐渐的更替。
愚公和精卫有搬山填海的天分吗?故事里的他们,没有,因为他们仅仅是刚刚实现了面目全非的搬山填海。现实里的他们已经有一些搬山填海的能力了。故事里挖山的铁锹,替换成了挖掘机。故事里的填海的鸟,替换成了绞吸式挖泥船。
对已经实现的状态进行修改,需要沿着不熟悉的方向进行。在新世界里,忒修斯之船最终修改成了忒修斯航母,这不会让我觉得奇怪,倘若它依然是最初的那条船的样子,仅仅是部件翻新了,这才让我觉得奇怪。
理想并非一致性。不要忘记,理想是我在新世界里创造的目的。我知道它存在,但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一致性需要我的察觉或确信。不过,理想和一致性应该是一体的。在旧世界里,理想是宏观的,一致性是微观的,新世界则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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