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斯不得不承认,帕克的自愈能力堪称变态。才过了两个多星期,现在的帕克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受伤,走路跑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这也就意味着,分别的时刻到了。
翌日破晓,迈尔斯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到床上,对帕克说:“这是全部的资料,你都拿走吧。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来这里的时候,有看到其他人吗?”
帕克摇头:“没有。怎么?”
“帕克,你回去的时候要注意,不要被穆克夫公司的人发现了。”迈尔斯说,“他们肯定在山脚处安排了人手,保证秘密不被泄露。”
“可是,”帕克疑惑,“他们为什么放我进来?”
“穆克夫公司知道我的存在——进来的人有去无回,你进来也是同理;同时这里又是他们掌控的地方,放你进来,他们不用担心出别的事。只不过那群追杀你的人比较谨慎,一直跟了过来。”迈尔斯想了想,“现在从外界来看,你们已经消失将近三周,怎么想都是死了。所以,他们的戒心会下降,你回去的时候尽量避开公路,现在天还没亮,他们很难发现你。话说你的腿真的好了?”最后迈尔斯不放心地问。
“……”帕克呆了呆,看似普通的来去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啊,全都好了,我本来就恢复得比别人快,安心啦。”他拿起这沓文件,“迈尔斯,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他们一起来到大门处,即将离别两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视一阵,帕克先开口:“那么,再见。”
“再见。”
目送帕克消失在道路尽头,迈尔斯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坐回床上、把玩着帕克忘记的DV时,迈尔斯承认,他不希望帕克走,一点也不。
也许从一开始迈尔斯就知道,无论他多么抗拒,最终他还是会变成那种怪物——只是时间问题。
冰冷颓败的建筑、死气沉沉的空气,在这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忍受着刺入骨髓的寒意,迈尔斯觉得,巨山精神病院就像是一滩沼泽,吞噬掉任何涉足的生物,他们越是挣扎越是深陷,最终沉没在此。
没有疲惫感、没有饥饿感、也没有痛觉,这是他最明显异于常人的地方;后来,他可以毫无波澜地撕裂一个个人时,代表着情感正在流失;再后来,与社会脱节使他的大脑变得迟钝,连语言都变得陌生……
漫长的时间在消磨着他。一开始他痛恨这里,现在他逐渐麻木、接受这里,最终,他会被这里同化。
他不甘心。他努力保存着自己的身体,以此来提醒自己:他不甘心就此沉没。
就在这时,帕克出现了。
帕克有普通人的所有需求,也有自己的心结;成熟的同时又有点长不大。在照顾帕克的过程中,迈尔斯感觉到那种久违的、真切活着的感觉。
帕克的活力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令迈尔斯着迷。
迈尔斯真想把帕克禁锢在这里,但他不能,这么做会毁了他。帕克有自己的思想,这里没什么能留住他……
迈尔斯就这么想了很久,直到被外面的动静打断。
难道穆克夫卷土重来?迈尔斯收拾好情绪,戒备地起身向外。
趁着天色刚亮、还有点雾气的时候,帕克顺利溜了出去。
重新站在城市边缘,帕克发怔,这里是那么熟悉,同时也那么陌生。
他就近找了个邮局,向工作人员要了纸笔,想了想,写道:加油——来自一个现在过得很好的人。然后他把这张纸连同文件一起,寄往朱利安的总部。
这次穆克夫公司将难逃罪责。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目标已经达成,他还能做什么?帕克想,他累了,不想再重新开始了。他抬头往巨山的方向望去。
迈尔斯愣住了,他甚至想揉揉眼睛来判断这是不是幻觉——帕克就站在那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嘿,你也知道,我没地方可去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在这里待着吗?”帕克露出一个略微傻气的微笑。
天空似有飞鸟掠过,迈尔斯全身轻盈了起来、嘴角笑容不断加深。
他的光回来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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