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 克劳利在《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的结尾处这样描述了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的命运:这是世人对伟大皇帝的雕像,以及拜占庭的璀璨辉煌的最后一瞥。很快,它们就被熔炉吞噬了。
《地中海三部曲》中的首部作品----《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一旦打开,就难以合上。一般来讲,历史著述给阅读之人带来重重陌生的障碍。在时间打造的隔阂面前,历史著述往往缺乏“带入感”。而罗杰 克劳利的《地中海三部曲》却充满了“带入感”。读者会不自觉的被文字带入历史当中去,带到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之上看到争战双方的绞杀现场。读者要承受的不仅是残酷的文字,也要承受由文字传递出来的焦灼感。阅读历史著述的重点不在于评判参与历史的人物与事件的对错,而是如何平等地看待参与历史的这些人和那些事。我们只能说,在君士坦丁堡城墙两侧分立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和默罕默德二世,他们都展示了各自精彩的勇气和智慧。罗杰·克劳利驾驭文字和故事的本事就在这里。
君士坦丁堡之战所改变的历史正是今日世界的成因之一。借助罗杰 克劳利的描述,得以让阅读之人重新认识1453年-----这一年所在的世纪并非我们误以为的蛮横无知。正如在这部书图片中展示的巨炮图片,传说中的乌尔班攻城巨炮早已销声匿迹,但仍有几尊较小的大炮被保存至今。其中一门大炮长度为14英尺,重量达14顿,发射的是重达500磅的石弹。这些简单的数据不要轻易放过。它正是读者产生联想的基础。罗杰 克劳利在君士坦丁堡之战的讲述中,对于交战双方所能使用的武器装备已经尽可能的详尽了。甚至可以这样说,在1453年发生在君士坦丁堡的战争,应该是彼时双方最高技艺的较量吧!15世纪的世界对比当下的世界也不乏让我们惊诧的地方。尽管那个世纪更多依赖的还是人作为动力的时代,不过攻城机械、巨炮、战船、火绳枪、手榴弹、石弹、链弹、盔甲、坑道作业、战争艺术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在君士坦丁堡之战中交战双方所显示出来的资料和记录,在种种残酷的背后,勇气、荣誉和信仰也同样交织在其中。君士坦丁堡之战作为彼时世界的一处缩影,也恰恰让阅读之人在这一场战争中目睹15世纪的气质。
让人屏住呼吸阅读的历史著述不常见。罗杰 克劳利在《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中所讲述的故事不是单纯描述这一段历史。从事后观察的角度来看,罗杰·克劳利在《地中海三部曲》的序言部分中提交了一个重要的关键词:场所。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就是罗杰·克劳利所瞄准的“场所”之一。这些场所还可以细分为一段城墙,一扇城门,一艘战船的甲板,一顶中军大帐,一面迎风飘扬的大纛,在这些忽大忽小的“场所”中最活跃的是人。对历史写作而言,还原一段历史,只有地理位置、遗迹和建筑是可以信赖的。而那些彼时的文字记录则需要作者如炬的目光才可以分辨真假。罗杰·克劳利在描述君士坦丁之战时将眼光对准这些不变的地理场所,大部分“场所”在漫长的时光里还依稀可辨,甚至原封未动。作者熟练地驱使着文字,游走在这些不变的地理上,那些在1453年彼此争夺不休的战士们才会再一次从阴影中走出来,将当年时光再重新活一遍。由文字所塑造的“带入感”就是这样产生了。不夸张的说,罗杰·克劳利的文字描述会让阅读之人不由自主的走入这场战争之中,束手无策地看着双方旗鼓相当地厮杀!
城池依傍于陆地,君士坦丁堡之战的根本在于两块陆地的碰撞。这种碰撞用现在的历史眼光来看的话,称之为“融合”。回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中所引用的历史文献资料时我们会发现,“融合”的表面是残酷的攻伐。此种融合需要巨大的时间才能稀释和平静。陆地的碰撞会体现在某一个最剧烈的着力点上,君士坦丁堡不幸成为这个被事先选定的地点。这一点,可能在君士坦丁堡筑城之初已有预见。阅读之人应可以清醒的认识到,“融合”才是历史最坚决的走向。即便在当下的世界,融合依然是不可阻挡和不可逆的过程。任何一片封闭的土地都会毫无例外的走向衰败和被外力打开。尽管在君士坦丁堡之战所讲述的有关“融合”和“进取”的故事从表面来看都显得异常残酷和毫无耐心,但不论对于攻守双方而言,向对方进攻都是彼此最想做的事情。只不过,胜利的总是只有一个。
固若金汤的君士坦丁堡曾经历了多次被进攻的战争。1453年对君士坦丁堡来讲是最激烈的一年。默罕默德二世的胜利可以说成是一个开放帝国的胜利,而君士坦丁堡所代表的拜占庭帝国则以封闭被迫退出历史舞台。罗杰·克劳利特别强调了穆罕默德二世为进攻君士坦丁堡所作的种种准备,初兴的奥斯曼帝国以举国之力面对那堵修筑了百年的城墙。我们可以看到奥斯曼帝国所拥有的力量显然来自其背后更广阔的地域。这一点也许正是罗杰·克劳利对于“场所”一词所作的延伸。对于一个帝国幅员的想象,也会让读史之人惊愕的。
阅读《地中海三部曲》会让人想起《罗马帝国衰亡史》这部历史巨著来。罗杰·克劳利的努力延续了《罗马帝国衰亡史》的历史。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看到君士坦丁堡从平地崛起的前生,而在《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看到它的败亡往事。不一样的是发生在1453年的败亡与之前历史记录中的你争我夺不同,在不同的人手中,君士坦丁堡进入了不同的命运安排。
对于这场发生在六百年前的战争,我们探寻和挖掘的已经不仅仅是战争本身了。而是历史记录中的人、时、地的变迁。这种变迁不仅塑造了当今的世界,也同时塑造了当今世界的观念。在时隔六百年之后,我们通过《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回看历史现场的讲述,但能不能自信的证明我们拥有的智慧来自历史的教训呢?以及我们能否可以让历史变得更加温和呢?
这个难题,似乎不容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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