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言兑［二十四］——理发店

        常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所以我们需要时时打理这头上的乱毛，曾记得大学时一个六旬的老师提出一个疑问，我就不理解你们女生为什么要花好几百去收拾那死去的细胞（大体是这个意思）。当时我们都笑了，别说你理解不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此时的我，已在理发店坐了八个小时。中午时分的我坐在门边，搬个小板凳，吃着外买的麻辣拌，就着时不时推门而来的凉风。午后时光，我蜷缩在了店里的长椅上，睡着了。是的，要不是因为自己把自己的腿压麻了，否则任由人来人走，我都浑然不觉。看着坐在我对面的亲妈，我只能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去做头发。

        这家店开了多久，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经七八年的固定来这家，也曾记得，店家跟其他客人说，这家小孩从一出生我就给他理发，一直到他现在八岁了。可见，这家店的回头客还是蛮多的；可见，这家的理发技术还是受到很大认可的；可见，信任与习惯这两样东西还真是无处不体现的。

      习惯于一家理发店，便会常去，因为你了解并信任它的手艺，可以放心交给它去打理，毕竟发型这回事对于一个相貌平平的人是很重要的吧。如果它的样子下降了，那么你就掉进了丑人堆里，如果它的样子得以维持，那么恭喜你，你便保住自己现在站的安全边缘。当然，至于什么样的发型，或长或短，或直或卷，有无刘海，有无垫发……不再分男女，只关乎你的喜好，或者你的一时冲动……而最后的成品展现，则交由你所信任的理发师决定。这种花费自己金钱和时间换来的成果却是由他人来决定的事情，需要我们在选择时谨慎再加谨慎，但往往，我们难逃事与愿违的现实。这样类似的事情，又岂止是仅限于理发？

      有时候自己又想打破这种习惯，比如说，去一个新的地方便去理一次发。那晚在绍兴的老街坊溜达，看到了一家陈旧的泛着黄色光亮的小理发店，理发师是一个浑欲不胜簪的老头，他正在娴熟地玩弄着手中的刀，刮着涂满白色泡沫的下巴。我推开门，伴着吱呀的摩擦声走了进去。老头抬眼看了看我，眼神中对我产生了无尽的怀疑。我竟然敢去信任一个陌生人，将自己安全边缘的决定权交给这么一个古朴的老人，可是谁又能说的上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我的脑袋在推门那一刻就被夹了吧？又或者，信任这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那个午后的南京，烈日炎炎将街道充满了泛着光泽的橡胶味道，我躲进了一家冷清的理发店，只为享受一下那急需的空调。整个漫长的三小时，只有我和店家，然后试图用无聊的交谈来打破店里这潭平静的冷水。我们在互相惊讶于对方年轻的外表下掩藏着的不可暴露的年龄后，便开始了对于生活的吐槽，他说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出来打工了，跟着别人学理发，挣了钱就赶紧花，生怕有钱被遗留，显得自己偏心不公正。后来大胆地选择了结婚，才明白挣钱的意义，所以才开了这家店去拒绝偏心不公正。原来结婚还有这功效？一定是空调开的太大了，我竟然被冷到了。

      八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终于临近尾声了，冬季的夜色来得特别积极，就如同年前理发店里的客人，依旧趁着夜色时时推门而入。他们都寄希望于天黑可以把一些人埋没，但是当人人都抱有这种想法时，便会发现，心有灵犀这四个字绝不仅仅局限于两个人。

      我说，理发店的一天结束了，可是，理发店里发生的故事好像还没有开始。

     

古月言兑［二十四］——理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