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分手。每到这个时节,同样的故事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发生着,我坐在校门口的烧烤摊上,看着一对对酒后的男默女泪,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口芬达,也觉得该是告别这个呆了四年的地方了。
前些日子已经跟老徐谈好了转让费,跟乐队的几个小老弟喝完最后一场酒后,我关上琴行的门。我知道,这一切再也不属于我了,明天等老徐把钱给我,我就可以带上行李去星城了。
老徐对我算是有知遇之恩,大三那会我觉得自己对学的专业实在提不起兴趣后,毅然决然问老爹老妈要了一笔钱,凭借着几年来玩乐队的自信在校门口开了一间琴行。我的女友舒怡,虽然不怎么支持我的想法,但也在卖力地帮我去女生寝室发传单。可我毕竟不是一个适合做生意的人,学生没招到多少,琴行反而被我整成了乐队的排练室以及排练后撸串喝酒的地儿。当然,撸串喝酒主要还得归功于老徐。
老徐是个包工头,在我琴行附近租了个房间。每次他从工地上回来后,都会腆着个大肚子拎着几瓶啤酒来看我们乐队排练。偶尔唱到他喜欢的曲子,他一开心还会掏出几百块钱来让隔壁烧烤摊送一些串来犒劳我们。吃饱喝足后,本着吃人嘴短的原则,我们也会让老徐客串一下主唱。老徐一唱开心,又会从皮包里面掏出一沓钱来分给我们。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我觉得这种行为很让我们这群搞音乐的人显得掉价。但经不住房租水电的开销,久而久之我反倒每天都期待着老徐骑着他的小摩托带着一箱啤酒过来了。
但舒怡一直觉得我是在不务正业,她觉得我既然放弃了法律来做琴行,就至少应该把重心放在怎么招生怎么上课上面。而不是每天教完几个小学妹吉他后,就眼巴巴地等着老徐上门来喝酒。
“马丁,你毕竟也带了个乐队,哪怕老徐不来你也该出去给乐队接活吧?”舒怡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咳,这不是权宜之计嘛,现在外面商演价格太低了,我先哄好老徐也是可以保证咱琴行盈利的嘛。”我揉了揉舒怡的头发,“老板娘,你学数学的,你算一算就老徐这几个月,给我们带来多少收入了。有吃有喝有钱拿,还不用出去跑。划得来啊!”
“那你就没想过哪天他不来了怎么办?”
“嘿嘿,我问过老徐,他那工程还有两年完工。咱毕业后他都还在这呢!”
舒怡给了我一个白眼:“我是想你毕业后就靠这琴行过日子吗?”
“你放心,即使琴行垮了我随便去哪当个驻唱都饿不死。乖,待会儿我们排你最喜欢的《私奔》。”
舒怡无奈地看着我,走向柜台去看书了。毕竟她还是想当一名老师,虽然我从小就怕数学老师,舒怡也是学数学的,可跟舒怡在一起,我一直就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倒不是因为我对数学老师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而是我跟舒怡在一起实在是比较狂野。以至于身边好友问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时候,我跟舒怡都会含糊过去。
我跟舒怡认识那会儿,有个匿名社交软件,在那个年头属实火了一把。因为好奇,平时人五人六的朋友们都会有什么样的秘密,我也下了这个app。然后刷着各种匿名的动态,一群匿名的人乐此不彼地猜着每一条动态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身边的谁。当我刷到一条“周末约吗”的动态后,也带着调侃的心态回复了一句“器大活好不粘人。”
毫不避讳地说,我当时的好友基本都是男的,所以我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跟这条动态的主人插科打诨。就当我跟这哥们儿已经聊到酒店开在哪的时候,他回了我一句:“你该不会是个女生吧?”
我回道:“兄弟品行不错啊,知道我是女生就怂了?”
“哈哈,姐妹,我也是女生!”
“我其实是个男的……”
“那,你怂了?我房都开好了哈哈。”
“谁怂了!周末校门口见!我现在就订房!”
“别是后街的小宾馆吧,姐姐可不去那种地方~”
“咱这地儿也找不到内蒙海景房啊。”
“哈哈,那我不管,周末你来车站接我!”
“你不在学校?”我想这会儿也不是周末,我身边的朋友都还挺爱学习的,也开始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了。
“不在,我们这几天没课,我回家了。”
“周末你真来啊?”
“来,你个男的还怕啊?怂哦~”
“切,我正人君子,就想知道你是谁,你来,我请你吃饭。”
“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朋友这么正人君子,不是房都开好了吗?”
“我真的会开,你再挑衅我的话。”
“谁怕谁,周末车站接我!”
“好!”
当然,我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也不可能真的就去把房给开了。只是最近的确心情不好,想着周末跟朋友吃个饭也是不错的选择,总不能每个周末都在网吧度过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姑娘肯定不是我们法律系的,这周我们满课。而且,我也不想跟自己系里的女生有任何交集。只是越来越好奇这姑娘到底啥来头,万一长得贼尴尬而她又喜欢上我了怎么办?不过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自始至终都没想去约过,即使我跟初恋女友在一起同居了一年,都没有越过雷池一步。可身边的朋友没一个信的。所以,我也只是想周末去哪吃饭比较好。
然而到了周六,当我站在烈日下的车站时,心里却想待会一定要找个凉快的地儿待着。正想着,信息来了:“我快到了哦,房开好了吗?”
“先吃饭行吗,你咋这么急!”
“逗你玩呢,我们宿舍热水器坏了,我洗不了冷水,晚上真要去开房洗澡。”
“合着你在这等着我呢!行吧,好人做到底,我现在订个房间!”
“哈哈,谢谢老板!老板破费了!”
我也没再贫嘴,把手机号码发给了她,让她出站后给我打电话,自己则找了个凉快的地方订起了房间。
我蹲在车站一商店门口抽了俩根烟后,电话响了起来。
“老板,我出站了哦~”虽然我早知道了对方是个姑娘,但突然接到女生的电话心里又还是紧张了一点。别说,姑娘声音蛮好听!
“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朝着出站口走去,已经看得到许多旅客走出了站口。
“你声音好耳熟啊。”
“咱俩认识是吧其实?我听不出来你是谁,真的。”
“不知道,就是莫名地熟悉。你穿什么颜色衣服?”
“白色T恤,黑色邮差包。”我是真的听不出我身边有哪个认识的女生是这种声音。
“我看到你啦,我可以确定你不认识我哈哈。”
我努力地试着在人群中找到一个打着电话的女生,却发现大部分人手上都握着手机在打电话……于是再将范围缩小为青春漂亮的女生,毕竟都还是大学生,我这搜寻范围还是不会错的。但我面对着出站的人潮,还真的眼花难以寻找。
“嘿!老板好!”我一愣神,肩膀已经被姑娘拍了一下。我打量着面前这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生,长发披肩,带着墨镜,一手撑着太阳伞,一手拿着手机搭在我的肩上。
“没见过美女啊,话都不会说了?真怂!”女孩笑着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可以挂电话了,呆子老板!”
“咳,你带着墨镜打着伞,我这不是没想到你出来这么快不!”我略带尴尬地回道,但着实也没想到面前的姑娘长得还真漂亮,虽然带着墨镜,但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哈哈,你还真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马丁!”姑娘示意我替她打伞,“你的绅士风度呢?打伞都还要我教你啊!”
“我……对不起,忘了忘了,你认识我?”虽然姑娘很漂亮,但我是真不记得我朋友圈里有这么一位校花级人物,而且我们之前还是以开房为由头聊起来的。
“我叫舒怡!谢琴琴的室友!”姑娘这才告诉我她的名字。而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舒怡会出现在那个匿名app我的朋友圈内,谢琴琴是我高中校友,也考到了我们这学校,因为同乡之谊,也保存了联系方式。除了老乡聚会外,平时在学校也没怎么接触,自然我就不认识舒怡。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不得不说,在美女面前,没啥感情经历的我,还是会紧张,尤其同在一把伞下的距离更是难以言喻。
“看来你怂啦!先去房间放下东西吧,我还背了个包呢!”舒怡毫不客气地直接挽着我的手臂,“还站着干嘛,打车去啊!”
“谁怂了,你待会别跑!”我已经分不清背后的汗是热的还是紧张的了,“那个,你这样挽着我的手,会不会不太好?”
“你一男的怎么这么畏畏缩缩的,今天人多,为了见你我买了站票站过来的!”舒怡说罢直接把头靠在了我肩上,鼻腔里充满了她的发香,橘子的味道,像我喜爱的芬达,而我的心却更像一瓶摇晃过后的芬达,不断地冒起了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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