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欢笑是彩色,眼泪一定是晕染彩色的雨滴,让我们在淅淅沥沥中体味人生的酸甜苦辣咸,仿佛那是形成记忆必不可少的春夏与秋冬。如果少了一个季节,仿佛我们缺失了身体的一部分,是那样的不自适,甚至也会变成让自己恼怒的一部分,会在日后的某一天,让我们回味无穷。
那时的农村大院子大场(晾晒麦子的地方),也许正因如此,到了冬天屋子里格外的冷,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冷得房檐上常常挂着一排排的古代女子头上的发钗——冰凌棍儿。高低不齐,样子不一,但掉落下来的伤害力却不容小觑,可以把一个大人的头直接砸破。所以那时的我们,在冒着头破血流的危险下,竟又多了一种乐趣——打冰凌棍儿。用又长又粗的竹竿去斜切冰凌棍儿的根部,但它太像一头扎进房檐的胡萝卜,只不过粗头扎根,细头朝下,一不留神掉落。砸破脑袋还好,总比砸了脸蛋儿强,疼痛虽不会因谁的脑壳儿质地坚硬而有所缓解,但总不至于破相在脸上留个疤。如果真需要留个疤,一定也得在二福进儿的脸上留,他是我们班乃至我们村最好看的小孩子。写下这句话绝不是出于嫉妒或诅咒,因为他对我顶好,同时有着过于好看的脸,粉白嫩配着双双的大眼皮,看我的时候嘴角总是上扬。听跳大神的姨婆说这样的孩子容易招老天爷惦记,怕是哪天必会被老天爷招了去留在身边做童子。如果要化解,必须脸上留个疤破了相,老天爷看了觉得丑了,就断了招他去作陪的念想。后来果不其然,他在爬树的某一天,直接从树上一个倒栽葱掉下来,为了躲避树下站着的小孩儿,即便是脚下踩空,还不忘使重心偏移,从而成功避开砸伤我,但却因此被槐树枝划了脸破了相。为了给我摘槐花吃,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还不忘记对我大喊“躲开”。正在低头拾起他扔下的槐花的我,抬头看到正在加速度掉落下来的他,一下子变成了呆木头,没跑也没叫更没试着接着他。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他摔倒在地上。就地怕是让他砸出一个坑来。可他顾不得自己伤的厉不厉害,强忍着疼缓慢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土,更没有看自己伤到哪里,就上前来拉着我衣袖,问我伤着没。看到他那一脸的鲜红,我竟然说不出话,眼泪簌簌落下来,他以为砸伤了我,紧张的问我哪疼。我憋着嘴,指着他的脸。他用手一摸,满手全是血。我哭的更厉害起来,他赶忙用手背擦擦脸,结果沾了土的脸被抹成一个唱戏的大花脸,格外的吓人。他脱下白背心捂住脸上的伤止血,让我快回家,他自己跑去了村北边的小医院消毒。为了脸上那个疤,我觉得这辈子我都欠他,且拿什么都还不上他。过了许久之后,跳大神的姨婆再次看到他送我回家,就叫住我俩,指着我对他说:“她救你一命,你当以命相还,只不过,你俩命里注定不可能,可惜,实在是可惜!”莫名其妙的我俩儿就都红了耳根,由并肩变成了一前一后。快到我家时,他忽然追上我:“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说完他飞快的转身跑走了。我一直以为他说的“那样”,是我害他破了相,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在他送我的数学奥林匹克习题集里看到“就算像神婆说的那样,不能陪你到最后,我也不后悔脸上多个疤,那个位置好,一笑就是一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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