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存在

在微信异军突起的今天，QQ也不甘示弱。

至少在大学里是这样。

形形色色的活动策划，各种人员名单；上要联系辅导员各部部长，下要分派活动给小干事；还有各种讲座表演PPT答辩......总之，微信在这方面现在还取代不了QQ的位置。

昨晚辩论队的群里闹得不可开交，唐楠出柜伴随着暗示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个消息无疑是个炸弹，炸得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非要唐楠交代出喜欢的人才行。

直到唐楠发了个闭嘴红包之后才善罢甘休。

L附和着发了几句话，也就睡觉了。

难得在周末睡了个好觉。早上刚过七点，L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准备偷会儿小懒之后再起床去图书馆。

清晨的光亮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来，在天花板上有着白晃晃的一道绸缎。

想必外面也是个好天气吧。

大学生活精彩自由，说起来却有些枯燥无聊。每个人的生活不同，其实是自得其乐，各有所为。确实是一个自由包容的国度。

所以，当S站在她面前的时候，L并没有问他是怎么请了假的。

L收到消息以后，慌忙地下床洗漱收拾。出了门以后，又想到可能今天会在外面，就又辗转回来拿了钱包塞进书包里。

L走向学校门口，周末的清晨，这个时间起床的人不是很多。门口稀稀疏疏的人来人往，是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地站在那。

“不都是在微信里聊过好多次了么？而且就算在一起过，现在是朋友了，还能吃了你不成！怕什么！没出息！”L希望事情越简单越好，但说情绪完全没异样是不可能的。

越走越近，L站在学校门口四处张望，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向她招起手来。

“两杯咖啡，谢谢。”L回过头，“擅做主张给你要了咖啡，没问题吧？”

S走到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放下书包，有些疲惫的靠在座位上。“恩，我都行。”

等到L坐到S对面，S正了正身子，双手从桌子底下抽上来，十指交叉搁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地靠近L说道“你猜我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

L在平时的聊天里就见够了S的这些把戏，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回了句，“不知道。”想到他应该也是飞了一夜，挺辛苦的，不奉陪他的挑拨就是了。

“切，没意思。”S收回双手。“我可是一下飞机就来你这了呢~”向后靠着，幽黄的灯光下遮掩了眼神里的疲惫。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L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一旦聊到感情，双方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对话前提。可S偏偏就是爱似有若无的说

1.5   存在

这么一两句暧昧不清的话。

正当这空，服务员端来了咖啡，缓解了可能会安静下去的气氛。

L认真地把咖啡挪到自己面前。

“那你不回老家看看了？F应该会想和你见一面。”

S喝了一口咖啡，“回啊，当然回。不过今天要在合肥办点事情。”

L抬了下眼眸，瞥见S的黑眼圈，“你要不要先找个宾馆先休息一下。”

“恩，是要休息一下。”S说到，“不过，你就不先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学校吗？好不容易来一次。”颇有些故意嗔怒的味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狡黠、滑头的语气，像个孩子一样。L心底暗自诽谤到，“你不先休息一下吗？”

“这么赶客人，小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就随便这么一说。谢谢你的咖啡啊。”S收拾东西，作势就要起身离开，“我，去，开，宾，馆，了啊~”

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奶茶店里的零星几个人都能听见。

L起身送S的步伐顿了一下。

她看见唐楠在柜台那边朝这里看过来。

“嗨~”唐楠看见S走出店外之后，朝L打了个招呼。

L尴尬的回了个“嗨~”，匆匆出门去追S，让他在不熟悉的地方自己找宾馆未免太有些说不过去。

唐楠看着L追出去的背影。

“你的咖啡好了。”老板娘将咖啡放在唐楠手边，转身去应下一个同学的要求。

“嗯，谢谢。”

唐楠拎着装咖啡的袋子，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走回去，坐到L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L折腾完S的事情之后，少说也有些精神的疲惫。

S分开之后一直开着这样的玩笑。沉稳的人开起玩笑，让L有些招架不住，费劲脑细胞来周旋，避免场面陷入尴尬或者是暧昧的气氛中。

真的一点感觉也不存在了吗？想必每个人的初恋都或多或少的存在遗憾的吧。L明白自己心里对S还是会有那么一些有别于其他人的感觉。

不过，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是不该去追究的事。那个只存在在过去的事情不该再次被提起，也不该再次被拥有。

好像是隔夜茶，铁锈似的味道划过舌尖，吞进肚中，味道、颜色、口味都在提醒着自己喝不得。那是时间的恶作剧，玩弄着你我，其实此时非彼时，这份感觉永远不可能浓烈到和之前一样，足够让彼此再去相爱了。

L盯着桌上的茶，暗红的颜色和透过窗户的夕阳交相呼应。

真是有种颓废诗人的寂寥之情呢。

L想起M站在在那个小城的图书馆门口的那个下午。M近视度数很深，没戴眼镜，就站在门口直角楼梯的拐角处——一个相对显眼的位置。L率先看见了门口的那个身影，但还是不急不慢地向M走过去。

令人辗转反侧的画面，反复咀嚼之后仍并非似鸡肋。

但两个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L明白。

不过思念成瘾也莫过于此吧。

没有墓碑的爱情，L私自漫步于记忆里过去的荒野，扫一堆落叶，静待岁月让自己继续喜欢到荒野变沙漠，喜欢到无能为力为止。这是自己所必经之路，L甘愿沉沦，缴械投降，举起双手，任它摆布。

既然痛苦，何不享受。

L输入一串数字，点开资料简介。

手机屏灭了，L还坐在位置上，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是M的头像——一个女孩穿着白衬衫坐在地上开朗地笑着。

L见过。是和嘉辉女朋友一样的头像。

这说明M在这个国家的另一处地方不再孤独。

可喜可贺，不是吗？有人陪伴她，也不至于孤独了。

手机屏幕又亮起“今天那个人是你同学吧？”

唐楠的消息。

还是要好好生活的。“恩，怎么了恩？”L打字的力气有些不足，多打了个“恩”字。不过也懒得改了。

“没事，看着不像我们学校的。你在干嘛？”

“图书馆看书。”

“我在图书馆旁边的秋千那里，你要不要来？”

L想了想，吹吹风聊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也挺好的。

天渐渐黑下去，书是看不成了。L和唐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怎么了你，怎么常常发呆啊今天。那石头有什么奇怪的吗？”唐楠第二次重复自己的话之后，L又盯着脚下的那块石头发呆。

“没事，我......有点烦心事。”L略带抱歉地笑了笑。

唐楠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谢谢你。”唐楠一向善解人意，L婉拒了这份好意。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虽然现在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唐楠紧了紧黑外套，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更何况这个亭子靠近湖。

抬头看了眼L，穿着短袖，一副呆滞的样子，也感觉不到冷啊这人。

唐楠又脱下外套，塞给L“先套上，就当为我接下来的鲁莽问题陪个小罪。”

L随手接过，道了声谢谢，感觉到一些温度，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穿上了唐楠的衣服。“问个问题而已，有这么严重吗？”L现在感觉自己是湖面上悠悠荡荡的黑天鹅上的一撮毛，恍惚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那个荒野都崩塌了，想为M，也为自己找借口摆正心态，却只能在那个光秃秃的地方无助站立着。

一旦有黑夜的苗头，天色便也就以一发不可收拾的速度黑下去。唐楠也是这样，在这方面，她不如L。L学会克制自己所想要的，克制感情，也会克制思念。

但唐楠克制不住。

“你喜欢过女生吧？”唐楠问道。

似乎“同类”之间有某种共同的看不见的特征，还有着感知对方的触觉。

或许是这个世界对她们还是有些残酷冰冷。这样似乎先天来的感知，是造物者给予的恩赐、怜惜。好让彼此在黑夜里有光可寻，有暖可依。

不过，L喜欢靠自己，别人和未来的可能都是把握不了的东西。遇到让自己害怕的东西，她就会愈发努力地将它掌控在手里，或者，干脆将它毁得一干二净，让自己从此之后不再有念想。

所以，她不想承认，不想遇见和自己有着一样秘密的人。

此刻她觉得自己像地上的快被风吹散的柳絮，若是不找个裸露的树根依附就快要被吹到湖里去了。

那是一份好像从没被承认过的存在感的消亡过程。

在被怀疑的时候，我们往往喜欢据理力争一把。

“恩。”L在岸边紧紧抓住这根稻草，来保证自己还没被世界打败。略微沙哑的嗓音像极了弱者最后放声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