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母亲说的那个以为父亲是回家来走亲戚的故事是在说别人,直到有一次聊天时她重新说了一遍才发现,以为父亲是来走亲戚的,一直是我。
我出生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里,三岁时全家搬到镇上,举债盖了在山边盖了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对于父亲的第一个印象,应该是那时候母亲跟我说要打电话call父亲。
call机,也就是BP机或者说是传呼机,九零后还有一部分人会记得这个别在腰间的小盒子。
因为要还债,父亲常年在深圳打工,所得工资基本用于还债,而母亲也是早出晚归,因为父亲的工资里,没有预留养活家人的那一份。
第一个父亲样貌的印象,应该是在姐姐放暑假后全家去深圳的事,现在我们管这个叫“候鸟孩子”,每年暑假开始来到大城市与家人团聚,暑假结束后又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
虽然是团聚,但父亲也是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工作,所以,那只是我换了个地方和母亲生活而已。
那段时间记忆最深的,应该是菜市场的味道,那时候我一直认为那就是城市的味道,直到后来才知道那只是水果摊榴莲、香蕉和一堆腐烂水果混合的味道。
因为在初中毕业后有去打暑假工,家里人给我买了部手机,上了高中后,因为是在寄宿学校,每个星期都有一次允许外出的时间,所以基本上每一次我都会和父亲通电话,这个几乎成为习惯,每个星期到那个时间电话就会自己打过来了,直到电话本里出现家人以外的电话后,这个时段就不再只属于父亲一个人。
从原来每个星期都会通电话,到后来一个月都不开机一次,父亲开始打电话给我班主任找人了,上了高三,父亲还只有我高一班主任的电话号码,但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时候应该给我更多私人空间吧,只是会在电话打通后问为什么不开机。
上了大学,终于去到了城市生活,也经常去到父亲工作的城市度过周末,但其实距离并没有因此而拉近,和他单独生活了一个暑假后,我们的关系便开始僵化。
父亲并不了解我,却又非常想控制我,他以为好的东西会一味的灌输给我听,却从来不会问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当然我也不想告诉他,因为他也从来不会重视这些。
我开始害怕和父亲共处,毕业后也一味的想离开父亲所在的区域,我不恨我父亲,毕竟他也是想着帮我,但其实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无意中慢慢把我推向深渊。
父亲的样子越来越像爷爷了,我知道,是父亲老了,我不知道我和父亲的关系会在什么时候和解,大概要到他真的认为我有用的那时候吧。
2016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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