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家路上。
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一个上了年纪的清洁工背靠着一棵大树,头上一顶残破不全的遮阳草帽,面无表情,默默地吹奏着黑管。
旁边有几个工友在凑趣,很显然,这是一天劳作之后的休息。
第一次被这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凑到近前,专注地听了一会儿,感觉不妥,便低头翻自己的包,装作找东西,为自己片刻的停留找个蹩脚的借口。
很怕他被陌生人的关注所搅扰。
我听出来了,是一首老歌《往事》。
再一次,就轻松多了,我不再忸怩作态,因为旁边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倾听。
实际上,他泰然自若,很习惯于这种被人注视的场景。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细细地打量这个“奇怪”的清洁工。
草帽和工服搭在一边,肤色黝黑,鬓角斑白,有些瘦,眼神忧郁,额上有细细的皱纹。
细看之下才发现,年纪最多不过五十。
劳作了一天,虽然看起来有些疲倦,但是上身的浅色长袖T恤除了有些汗渍,依然整洁平展,脚上的皮鞋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被精心擦拭过。
他是个另类。
“他从哪里来?”,内心充满了深深的好奇。
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他不说,也没有人问。
每天路过,我便斜倚在临近的一棵小树上很惬意地听,他总是默默地旁若无人地吹。
偶尔的区别就是人多的时候,会多吹奏几曲。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光从春末流转到初秋。
每天下班后,准时准点,很怕错过这一段“功课”。
今天下班时被事情耽搁了。出门时心中也便不报什么希望:那人应该回家了吧?晚饭总是要吃的。
急匆匆往家赶,快到那棵大树的时候,一阵惊喜:夕阳下,一顶残破的草帽,一辆清洁车,一把半新的竹编扫帚……他,依然还在。
旁边已经没有人了,他靠在树上,幽幽的吸着烟,是那种老式烟斗。
习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每日看他一眼,听两曲再回家便觉心安,仿佛一天当中只这一件要紧之事。
所以便不甘心放过他。
虽然之前没有说过一句话,却不知从何时起,心中已经认定是亲近的了。
走到近前,我指了指车上放着的黑管,微笑着试探:“再来一曲,可以么?”
举着烟斗的手放下来,他点点头。
“MY HEART WILL GO ON?”,我得寸进尺,点了一曲。
他没有做声,磕掉了烟斗里的残灰,之后把已经放到盒子里的黑管一节一节接起来。
曲子流淌出来,如泣如诉……
我听得呆了,恍惚间,看到他眼里噙满了泪水。
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一曲终了,他默默地转过身,拆卸黑管,又缓缓的把它们放好,封上盒子。
我转过身,用力眨了眨眼睛,让眼泪风干。
初秋的傍晚,阳光已不再那么炽烈。
金色的阳光斜穿过周边的高层建筑、跨过一天中最繁忙的马路、柔和地抚触着两边的梧桐,最后泼洒到人的身上、脸上,整个人便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
我指了指穿过浓密树荫的一丝丝阳光,微笑着对他说:“借一缕阳光”,然后调皮的指了指他的胸膛:“让它驻进去!”
他情绪缓和了很多,额头的皱纹仿佛被温暖的阳光抚平,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不经意地翘了起来。
虽然是个侧影,但是我知道,他,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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