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人，都会有一通幸福的长途电话

文/洋洋

（一）
独自蜷坐在我几乎不会出现的楼道抽烟区，透过诺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楼下三五成群的一些人在讨论着，我总好奇这些人到底在干嘛，每天都不上班？三楼楼道刚来的小伙点起了一支闻着烟味就知道是8块钱一包的中南海（我从不抽烟，唯一能闻出的就是这点八中南海）靠着灰尘满布的扶梯熟练的从鼻孔里冒着烟。

北京的雾霾天气造就了我“国家一级嗅觉师”的能力，对周围的空气什分敏感，外人看来很干净的环境内也能感受到这有几点几的PM，无奈之下把自己逼去了五楼的楼道口转角。

“妈，我现在工作很好，在北京CBD”
“CBD就是北京最厉害的地方，就像电视剧里面那些大老板呆的地方。”
“一个月能四五千了，他们来的早的一个月都过万了。”
“我吃的很好，住在公司不远的地方，你不用担心呢。”
…

我听不到电话那头他的妈妈问的什么，但是内心已经跟着那小伙的言语把他妈妈的话问了一遍。我想那小伙现在一定是面红耳赤或手指紧张的在那脏兮兮的栏杆上胡乱起伏着。我们这所写字楼位于北京四环外，并不是什么CBD，万元左右的工资都不足以在四环内安心的租着房子，更何况是那不知是否真的达到的四五千工资。

起身回办公室的时候，他朝着四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尴尬的笑了一下，我点头示意他做的很好，让远在故乡的母亲可以安心，也看出他尴尬里透出的幸福的笑。是呀，所有北漂的人都会一通这样幸福的长途电话，即使略带谎言，也能感受到千里外传来的关心。

（二）
那年九月，我背着旅行包，穿着短袖一路向北，历经1100公里，途径四个省十几个城市，在夜里下车的那会冻成狗到了北京，也第一次领略了南北方的差异，天气很无情。

地铁三十站，公交一小时，霓虹伴随着秋风，随着两边的光线越来越暗，我到了我在北京的“家”。下车时，感受到了北京的“快节奏”，街上没有逛街的人，都是在匆忙的赶着路，小孩被不情愿的拖拽着走，树上的鸟都没有一刻的停顿，很是莫名其妙。（数月后的我也很快进入了这个“北京的快节奏”），我一脸懵逼的对亚运说起，北京真大，两个小时才从高铁站到家，这要是放在老家这时间都到南京了。亚运当然什么没说，继续匆忙的走着夜路。到了一个新城市，必定会定位发状态的我，在那几秒傻了下眼。微博下方熟悉的位置处显示着河北省廊坊市燕郊。（原来是河北的“快节奏”）

住的是很大的园林小区，我们同其他三家住户，七个人挤在不知道被隔了多少次的户型里，有东北口音，有陕北口音，还有个连门都不带开的憋屈鬼。我和亚运的小屋有老家厨房那么大，20平不到的房间里摆满了亚运的东西，像是一个超市一元甩卖物件的展台。我庆幸自己是背着包来的。那夜我没睡着，带着好奇激动于失望，翻来覆去了折腾了一夜。

次日刚醒，爸来电话了。
“你这个小东西，到了也不给我电话，那边怎么样，见到亚运了吧，什么时候上班，这次出去了就要好好的干，记住你走时候说的话，累了就给我说，实在不行就回来吧，我就当你还在上学，儿子，一晚上没见到你有点想你了，昨天你还在家打包发货，今天起来你就在北京了。”
挂完电话，我想起《北爱》里石小猛站在天台上对丫头说的那句，北京我们来了，我们要在这扎根。

（三）
一个电饭锅，一袋小尾羊调料，又是煮饭又是烫菜的数天后，我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工作。一家窝在宠物店上面的京东电商，每天上班先得跟狗打交道。带着所谓“北漂梦想”与初来乍到的激情开展了工作。

在家做淘宝生意时候有电商的经验，很自信。也紧随在一周后被老板骂的不知道什么是电商，什么是设计。
“你这尺寸不对，知道什么是banner么？”
“你会不会用Ps？这色都调不好。”
“能不能先把后台的这些弄明白再去做”
劈头盖脸后我躲进了厕所，虽知道这不是大男子所为，可那憋屈的心真不知道放哪，中午吃饭时间不知不觉的走了很远，走丢了，脑子空空的。
“新工作还好吧？”亚运的弹窗像炸弹一样。
“挺好的，挺简单，跟我在家时候淘宝差不多。”我本不想这样回。
京东和淘宝不是一个套路，我的那点技术不足以支撑起现在的工作。那几天我疯狂的跟其他朋友取经，浏览不下于五百家京东商家，一直到浏览器崩溃，它同我一样不经折腾。
…
天渐渐的冷了，家里给我寄来了冬天的衣服。燕郊公交站总站满了像火车站一样多的人，什么人都有，我是靠别人推上去的。再我脚还没落地的时候，我的心先落地了。刚买的苹果5s在那一分钟离开了我。越是失落时事儿越多，绵延二十公里的堵车长龙让我11点左右才到了公司。老板骂了我很久，从迟到开始说到工作，又说到人生理想，我一句没有听进去，只想着刚丢的手机。我同他说，手机早上被偷了，又堵车了，才迟到。然而这些博取的不是理解与安慰而是一封辞退信，来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我被辞退了。

我是午饭间离开公司的，晚上八点才到家的，我不知道那天下午我去哪了，我干嘛了…

补办的sim卡刚装上几年前Hz丢在我这边的旧手机上，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几天都关机呀，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
“工作怎么样，累不累呀？”
“嗯，四五千一个月呢，还有工作餐，不累。”
“那住哪里呀？”
“我跟亚运住呢，小区里面，房子挺大。”
“在外面好好的，天冷要不要给你寄被子，钱省着点用，别乱花，在外面别舍不得吃，别苦了自己，钱别舍不得花，不够问家里拿…”
看似矛盾的话，其实带来的都是关心，他们不在乎你挣多少，而在意你好不好。
工资从三千、五千、到一万左右。三次搬家，从20平的小屋到80平的精装套间，历经2000余次跨省，我在燕郊呆了三年，在北京工作了三年。

北漂的人，总有一通没有任何建议性，没有目的性，不会太深情，甚至矛盾的电话，可能不足三分钟。可那却是一通幸福的长途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