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金山岭赋

已丑九月，与友驱车于承德。申时，偶见村民缘山径返家。观山势峻敖，便问何地。答曰：乃金山岭长城也。遂乘兴驻车，沿径攀山，探幽寻古。斯时，值修葺中。葺后数欲援此入山未果。是为序

上古【1】燕山，乃翰海之底丘。沧海桑田，海退石遒。此山之群峦，其姿多绵柔。远望俯眺，山涛起伏攸攸。金山岭者，隶燕山之支脉。位栾平密云交隘【2】。望西北之云蒙山【3】，高入云霭；面南之密云水库，清甜民爱；东倚雾灵仙山，北接内蒙草塞。四地交汇【4】，离京百三十公里而岱。

野登金山其岭，拨草踏泥，沿荒路攀援艰上。草高于胸，人没于莽。两柱香时，终至于顶，已汗滋淌矣。临顶豁然开朗：但见秋山波涌接天，目不能量。长城白蟒伏山，齐云飞缰。塞内百碧叠嶂，琅飏玉旸。塞外千色秋彩，灿金丹光。深绿随山，叠涌千军吟响；日斜丹霞，清风吹衣微凉；七练璀璨，琼瑶仙现缥昶。一墙之隔，两重生天，三千海峦，四季兴盎。如梦似幻，恍入仙乡。

尽至绝崖而立，惟见古苒。怎不叹戚将【4】雄傲，神州良贤！隆庆二年【5】，南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关。三千戚军，由浙入燕。恰逢暴雨，兵立郊阡。一日一夜，岿然如山！属地将官，皆惊军纲苛严。塞外酷寒酷暑，风沙击戕。山中缺辎少重，而修筑弑敌未孱。千钧巨石，垒高如天。年筑台四百余，三年筑千余焉。敌台密布，一楼一变。杜鹃泣血，用尽机关！凡十六年，百战蛮番。无一败绩，京都乃安。

叹戚帅戚军，荒草为衣，徒手拉石编纤。边塞饥寒，心胸肝胆未变！风嘶马鸣，苦御雪雨星巅。纵横平生，赤血千峰叶丹！竟使蛮夷铁骑三万，叩伏于前。而英雄末路，未战死于沙场，竟寂于药煎无钱。每念于斯，热泪湿衫！

悲乎：

金山岭上思戚将，碣石铮铮宿血殇。

旌旆伐嘶惟一死，山巅叱咤驭千疆。

长城内外无穷际，冷堑高低驻万郎。

自古边关多恨曲，英雄热血筑丹桑。

【1】两亿年前

【2】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与北京密云区交界地带

【3】云蒙山，位于密云城区西部。主峰海拔1414米。

【4】四邑：京，津，辽，蒙。 戚继光，号南塘。

【5】戚继光，号南塘。

【6】1568年。